冉驰举刀晃了晃:“这刀锋利的很,本王可不敢还给你。万一太子殿下高风亮节,为保国土不失而自尽,本王可就白忙了。”
他的无心之言却跟楚驭临走前的交代如出一辙,元景鼻子一酸,像是寻求最后的仰仗般,目光愈发离不开那柄短刀,他咬紧牙关,竭力让声音平静下来:“我岂是会为死的东西葬送自己性命的蠢人!况且若是我真想不开,没有刀我也有别的法子。”
冉驰盯着他看了片刻,似在斟酌利害,过了一会儿,示意身边娈宠将酒杯送了过去:“刚才我敬了殿下一杯酒,殿下还没喝。”元景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接过来一口饮尽。西魏烈酒如火,烧得他肚腹一阵难受,却听上首那人又笑了一声,如猫逗鼠一般,声音愈发愉悦:“现在该殿下过来敬我了。”
夜幕降临之际,一名亲卫进门禀告,正看见六王子脚下跪着个面生的少年,低垂着脸,只能看到尖尖的下颌和挺翘的鼻梁,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与肩膀布满了指印,似被人揉捏所致。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酒,将他长密的睫毛一并打湿,如同在流泪一般。
冉驰欣赏了一下午他的惨状,神情分外愉悦,拍了拍他的脑袋:“太子殿下,你可别怪我,我也是受人之托,要折一折你的威风。”语罢,才看向亲卫:“何事?”
那名亲卫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王子,一切已打点妥当,可以出发了。”
冉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门一关,他的目光又落到元景身上,伸手欲碰他沾满水珠的脸庞,元景偏头躲过去了,冉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太子殿下总也学不会敬酒的规矩,看来你这杯酒我是喝不到了。”将短刀在他面前一晃,推开他便要出门。
没走两步,元景压抑着痛苦的声音,果然在身后响起:“六王子,请……请你再让我试一次。”冉驰轻蔑一笑,洋洋得意地坐了回去。
当夜,一场大雪倏然降临。元景抱着短刀,神情麻木地坐在车中。车帘未完全掩上,他透过那一点缝隙窥看着外面。此番受辱之重,乃是他前半生从未有过的,他心里明白,这只是个开头,若是到了西魏,还不知道又要遭受什么样的屈辱。若是放在以前,他对燕帝赎回自己的决心定无怀疑,可如今……元景思及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实在没有把握。
低头看了看那柄短刀,喃喃道:“大哥……我好害怕。”
却是在此时,车帘一动,一枚石子悄然击了进来。元景腿上一疼,低头望去,那竟是个卷作一团的字条。霎时间,他心头大震,手中弯刀咣当落地,拆信之时,身体不住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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