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乌善在大燕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楚驭对他们先前干下的勾当心有余悸,元宵那晚撇开一应事宜,亲自守在道观外面。乌善无事可做,闹着要陪元景一起守岁,好在去年刚见面时,元景还矮他不少,这一年乱跑乱闹的玩下来,两人已然差不多高了,倒勉强获得这桩许可。楚驭一晚上都听见他们在里面追逐打闹,碍着规矩不便进去阻止,脸沉的连一起守卫的羽林卫都躲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早上,少年们鱼贯而出,人人服饰相同,身高相仿,且面具尚未摘下。楚驭扫了一眼,长臂一展,就把意图混在里面跑了的元景给提了出来。元景在他手里挣扎了一番,嘻嘻哈哈地耍赖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楚驭道:“就是知道。”说话间便握住他的手,要带他去紫宸殿给燕帝请安,元景只得颇为遗憾地对乌善摆摆手。
正月一过,天也渐渐暖了起来,乌什图催了几次,最后不得不亲自入宫,才将弟弟揪了回来。元景挽留不得,眼睛红红地看着乌善道:“那只短尾小猴你带走吧。”
乌善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你不喜欢么?”
元景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我觉得它想跟你一起去赫齐。”
乌善原本还在强忍,闻言再也忍不住,哭道:“你还是留下来吧,它肯定更想留在这。”
乌什图无奈的劝了半晌,最后哄他说“以后赫齐再有进贡之事,让他为使,再来大燕”,才将人骗走。楚驭是没有这种离别伤感的,全程冷眼旁观,估摸着元景待会儿总要大闹一场,只待乌善一走,就去哄一哄他。
不成想今日元景长进的很,看着乌善嚎啕上了马车,也不曾掉泪,转而便一语不发地回去了。入了延福殿,用膳读书一如往常,只是到了晚上,推说自己累了,早早便去寝殿睡下。楚驭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听寝殿大门轰然一关,过不多时,便进去查看,果然见他蜷身躺在床上,被子连头蒙了起来。楚驭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元景忍着呜咽,躲在里面不出声,手脚一蜷,整个人团成了一个球。楚驭扯着他的被子道:“蒙的这么紧,不嫌闷?”
他轻轻一扯,那边就重重地一夺,楚驭看了他一会儿,试探道:“那我也走了?”作势转身,果然被人拉住了衣角,他笑了一下,顺着这个缺口,将元景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元景雪白的小脸已憋的通红,双手无助的环抱在胸口,头也埋了下去,哭的浑身发颤,楚驭道:“好了,头抬起来我看看。”捏着他的小下巴一抬,他满是泪痕的脸庞登时撞入眼中,怔了一下,不意他竟伤心至此。将他抱到怀中,只觉得温热的泪水顺着脖颈滚滚而下,声音不由温和起来:“人家回自己的家,你哭什么?以后又不是不来了。”
元景趴在他胸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每个我喜欢的人最后都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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