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对那边的情景半点不知,他今日得了一本闲书,说的是古今志怪故事,他一向对“御风凌雾,骑麟逍遥”之流大为感兴趣,不觉看出了神,及至小柳端了热羊乳来,才恋恋不舍的将书放下:“大哥还没来?”
小柳看了一眼铜漏上的刻针,确实晚了点:“殿下再等等吧,世子近来像是有事在忙,常常见不到人影。”
元景心想,不就是喂鹰嘛。念头一起,便想到自己和乌善今日做下的勾当,忽然有点心虚起来,勉强又翻了一页,只觉墨字乱飞,怎么都看不下去了,索性把书一合,指着乱七八糟的床榻道:“你收一下,我去看看他。”
入夜后下了一场小雨,积水自高檐沥沥而下。元景脑海里那些怪力乱神的影子,在浓重的夜色中全冒了出来,此时有些后悔不许御林卫跟着了。只得提着一盏琉璃羊角灯一路狂奔,闭着眼睛冲进了楚驭房门。其时窗户大开,帘幔飞卷,楚驭负手站在窗前,似在看欲来的风雨。元景抖了抖被水花溅满的衣摆,怪道:“你怎么也不点灯呀。”楚驭看也不看他,信手一扫,将那两片被斩断的铁笼子扫到他脚下。
元景听见那声“砰”响,吓了一跳,待看清了脚下之物,心也跟着怦怦乱跳起来,跑过去提灯便照,但见那只之前还活蹦乱跳的雏鹰,喉头鼓如鸽蛋,已僵死在桌上。
元景傻了眼,手中的宫灯“啪”的落了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楚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淡漠道:“你干的?”
他态度不算太冷,但周身气息愈见阴沉,元景被压的头也抬不动,一道闪电自天边倏过,他在如雪的白光中看见桌边还未收鞘的长剑,心跳陡然一停,暗道,不能说出阿善。仰头看着楚驭英朗的面容,鼓足勇气咬牙道:“是我。”说完,只觉对方身上杀气一腾,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到来,楚驭只是看着他冷笑了一下,这一笑却比他真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还吓人,他堪称无礼地拍了拍元景的脸:“好玩么?”
元景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楚驭便越过自己走了,元景跟在后面追了几步,正看到他一掌拍在院中红枫之上,合抱粗的枫树齐腰断开。雷声骤起,并着树干轰然倒地之声一起落入耳中。
元景看的目瞪口呆,脚已经抬了出去,此刻悬在那里,半天落不下来。楚驭转过头,脸色极其不好看的扫了他一眼,止住了他想要继续追过去的脚步。
少顷,急雨复来。
高可接天的升平楼上寂静无人,楚驭独自坐在顶楼的一盏莲花宫灯边。是时雷声震天,他被吵得心烦意乱,随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振臂一掷,玉佩如飞星般砸入九天,消隐不见。他盯着晦暗的夜空看了许久,被带着寒意的风吹得渐渐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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