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那人似有些茫然:“你说的是楚将军?”
另一人听了这话,笑道:“天底下哪还有另一个神武将军?自然是楚将军了。”
提起这位万人敌的神武将军,举国无人不知。他与当今天子相识于年少之时,情谊非同寻常。先皇子嗣众多,天子并不是最得宠的那个。因有神武将军从旁协助,才得以承继帝位,统御四海。北方蛮族对大燕甚为垂涎,先帝在时就多有进犯,后来势大的那几个部族为神武将军所灭,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居无定所,已兴不起大风浪。天子登基之初,朝廷局势不稳,神武将军以□□定土为名,离开了京城,常驻边地,至今已有二十余载。自此北境固若金汤,无人敢犯,百姓们都说,天下姓元,国门姓楚。
这些年他胜仗打了无数,常有加封的圣旨自宫门而出,驰骋千里送到神武将军府。时至今日,已是封无可封,除非皇帝打破旧制,擢升他为异姓王。但话又说回来,凭他而今手握的雄兵,想要称王称霸,已不需要皇帝的旨意。早前这位神武将军每每入京述职,总引得百姓夹道围观。近些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到三年一次的朝见,他便以军中事物繁多为由,借口不来。与此同时,招兵买马,囤积军需之类的消息倒是没断过。
朝野上下常有议论,只怕这位野心勃勃的将军,早晚有一日会引兵南下,以武乱国。当今天子夺嫡上位,手段一贯残酷,唯独对他是一忍再忍,时至今日,人人都看出神武将军有异心,天子却仍无半点遏止的举措。想来是因为他早已过了盛年,膝下又只有一子,年纪甚幼,尚担不得大任,他怕自己在天命之年内,无法平息收拾这个功高盖主之臣带来的风波,于是一再以宽忍相待,去年更赐了个子孙世袭的侯爵位,又免了他所辖六州的赋税。
恩典并一道圣命同下,皇帝以太子年幼为名,请神武将军送一子入京,陪侍左右。
话说的虽然动听,但人人都知道这是问楚家要质子来的。圣旨下了一年有余,神武将军才挑挑拣拣,把人送过来。他既奉了旨,先前种种天子便一概不提,昨日楚家的车马刚入城门,今日便被召入宫中,想来是要赏赐些恩典,以作安抚之用。
先前问话的御林卫看着那个背影,忽道:“这是神武将军的长子吧?八年前太子两岁生辰,神武将军入京述职,把他也带来了。我记得父子俩生的很像,这样的苦差事,将军怎么会送他过来?”
贵胄们的家宅私事外人哪里晓得,答话的摇摇头,将腰身一板:“这就不知道了,别多嘴了,咱们只管当好自己的差便是。”
宫门外的官道上,一辆柏木华车早已静候多时,方青持刀而立,远远瞧见楚驭的身影,疾步迎上前去,开口前,先照规矩把他的佩刀奉上:“公子,面圣情况如何?”
楚驭简短道:“还好,回府再说。”车帷一掀,飞身而上。华车之中甚为宽敞,足可并坐四五人,长案之下,暖炉余温尚在,烘的车中分外温暖。楚驭才要落座,忽觉身后有异,宝刀一挥,直指金线描绘的虎纹车壁:“谁在那?滚出来!”
方青听到动静,回身道:“公子?”
楚驭并不理他,看似随意一跺,一股大力自足下而起,震的整辆马车跟着晃了几晃,马受了惊,前蹄悬空长嘶了一声,马蹄落地之时,铺了银丝绒毯的车席下,咕噜噜滚出个少年。方青追随楚驭的时日长,历的事多,一惊之后也不慌乱,迅速将马车勒停,抽剑回身急道:“公子,出什么事了?”
过不多时,帘门从里面掀开,只见楚驭冷冷地坐在车席上,在他身前,跪坐个凭空冒出的少年。至多不过十岁,面容白净灵秀,被车中珠光一照,像是个小玉人一般。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但气质矜贵雍容,绝不是道上奔走玩闹的平民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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