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吴语铃声音里有了哭腔,她一掌捂住心口的位置,试探地问:“你们...在谈恋爱?”
“妈……”徐尘屿垂在两侧的双手攥成拳头,“你先坐下,坐下说。”
吴语铃没动,她抬头看了看他,低下头去,半晌后,才又抬头定定地看着徐尘屿,她强迫自己冷静:“这样,你...你先跟我说说...是怎么开始的?”
尽管吴语铃沉下嗓音,却也听得出尾音颤抖,也听得出里头的支离玻碎。
徐尘屿咬紧嘴唇,咬到了干裂的死皮,他脑子里快速地过着句子,用他的巧舌莲花,用他的辩论技巧,他从前在大学也辩过与同性恋相关的话题,那一场还拿了最佳辩手,但此刻,他脑子嗡嗡乱响,坦克似的碾过他的理智,残留一片又一片碎渣。
“说话啊....你哑巴了?”吴语铃的质问不算大声,一字一句却像生生从舌尖扯出来的。
徐尘屿哪里听过她这样的语气,舌头当即打了个死结,他试着张了张口,喉咙里像是卡着一滩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母子俩面对面站着,十多分钟过去了,僵局仍然毫无动静。
吴语铃被他这副态度弄得窝火,她脚步不稳后退两步,腿肚子撞到沙发。
“妈....您小心....”徐尘屿伸出手,却不敢扶母亲。
吴语铃重新站稳,她尽力调整思绪和呼吸,在沙发落座,随意丢掉了暗绿条纹的挎包,包包不轻不重砸到茶几,镜子,口红,银行卡,钥匙一骨碌从缝隙处掉出来,滑稽地搅成一堆乱麻。
“我问你,是谁主动的?”吴语铃语气开始起伏:“那小子追你,他勾引你?”
“没有!”徐尘屿立即反驳,后面的话音却弱了:“不是....不是这样的......”
吴语铃被儿子的眼神刺痛了,那是小狼崽护食的眼神,带着惊慌却又一腔孤勇。
“不是您想的那样....”徐尘屿悲哀地看着母亲,恳求道:“您....别说那种话.....”
这种语气,不由得叫吴语铃愣了愣。
从小到大,吴语铃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她今天震惊到极致,脑袋一片空白,等稍微冷静一点,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她叹了一口长气,失去脊骨般窝在沙发上,佝偻着背,盯着地上那堆杂乱无章的物件。
吴语铃整个人呈颓唐的姿势,她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冷冰冰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来:“从你师傅的葬礼上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还安慰自己,你们只是好朋友......”说到这里,她冷哼了声,难言的情绪再度翻涌而来:“好朋友?你们就是这么个好法?啊?”
质问和责骂声都很轻,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但徐尘屿不敢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感情,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吴语铃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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