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临低声叹息:“您的意思是价格没得商量了?”
“有什么好商量的,”姚亮没多少耐心,最后撂下一句话:“就四个百分点,你爱租不租。”
话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姚亮摆明了趁火打劫,季松临接过来的铺面是个毛坯房,他出钱出力,装修得像模像样,如今,却要忍受姚亮的轻慢。季松临内心突然升起一种淡淡的悲凉感,他也不愿意再跟姚亮这样尖酸刻薄的人打交道了。
“那好,我不租了,”季松临面色如常,他挺直背脊:“麻烦您给我一个星期,我会搬走所有东西,”还没等姚亮反驳,他眼神微沉,冷峻的说:“对了,合同上也写明了,到期时间还剩一个星期,我没有违约,您也不能违约!”
姚亮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觉得来这一趟,完全在浪费自己时间,临走时不忘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他一抹嘴巴:“别怪我没提醒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么好的位置,以后啊,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姚亮离开得极其没有风度,季松临盯着桌上那点咖啡渍看了很久,雨停了,窗外簌簌刮起寒风,悲凉感慢慢变为无力和烦郁。
他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季松临脑海中突然浮现第一次见到唱片店的场景,那是个晴日,万里无云,天气好得出奇,他陪朋友去看刚签下的店铺,开车绕了好多冤枉路才找到。
见到眼前的场景,他那朋友气得爆粗口,当初租房的时候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房源位置好,装潢奢华,结果却是个毛坯房,外墙斑驳且破旧,他朋友给姚亮打电话,说要退租,被季松临赶紧拦下来。因为,他一眼就相中了它,他看着眼前的老旧房屋,很奇怪的,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迸发了孩童般的狂喜,他把这一切归结为缘分,和朋友商议后,店铺就这么转租给他。
不过才三年,就到了说再见,季松临幽幽望向唱片店房梁的残瓦,他闭了闭眼,似要抹去如烟如尘的往事,生活的暗涌很安静,在情绪悲喜的缝隙里,也在街道嘈杂的人流中,发生的不动声色。
季松临低低叹了一口气,他往衣兜一摸,出门时没带烟盒子,却找到一个红白相间的软包香烟,是万宝路,他想起来了,这还是在台北的时候,他和徐尘屿路过一家小超市,顺手买的。
烟盒打开,还剩最后一根,季松临低头,赤红色火焰在他指尖燃起,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眼圈,烟雾迷离中,他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没瞧实在,那人搂着一个娇俏的姑娘直接在季松临对面落座:“松临,太巧了,我正找你呢。”
等白色雾气散去,季松临才看清了眼前人,春风得意的江秀元搂着满眼娇羞的郑晓骁,他微微笑起来,掐灭了烟:“秀元,是你啊,找我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