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市面上买不着,”季松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高脚杯,斟满了:“来,请您喝一杯。”
姚亮舔了下嘴巴,他挺想喝的,又想到停在邻街的车子,摆摆手:“算了,我开着车,万一遇上交警就麻烦了,等下回再来喝你的好酒。”
姚亮是店铺的房东,四十有五,他皮带系得松,露出印着CK logo的内裤边缘,季松临平时礼貌地喊他“亮哥”,他外表挺普通的,就是那种丢在大街上也找不出来的主儿。然而在做生意方面却一点也不含糊,精明和斤斤计较这两个词,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做。
姚亮背着双手,挨个巡视橱柜,偶尔伸出金贵的手指翻一翻黑胶唱片,在店里溜达一圈后,才感叹道:“装潢不错,你这里生意很好吧?”
这年头生意都不好做,更别说唱片店了,姚亮不会无缘无故跑一趟,他肯定有事,而且大概率上不会是什么好事,季松临不习惯虚与委蛇,他开门见山的说:“亮哥,有什么事您直说就行。”
“既然你这么讲,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姚亮挑了把高椅落座,凳子冻得他搓了搓双手,他目光在店里溜了一圈:“这间房子呢,我本来是留给儿子的,他出国留学暂时用不了,我才拿来出租。不过他还有一年就要回来了,我儿子交了个洋妞女朋友,两人准备结婚,我手里还有一套老宅子,但是呢,离市中心太远了,不适合做婚房......”
说到这,季松临暗自猜想,如果房东不是来加价的话,就是来赶人。
季松临说:“您的意思是要把铺子收回去?”
姚亮摆摆手,脸上堆着笑容,眼尾挤出层叠的纹路:“没那么早,至少还有一年时间呢。”
季松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这铺子你是从你朋友手里接过去的,租金按照之前的合约算,我可没加价啊,”姚亮大方表示自己是个守承诺的房东,他竖起大拇指,滔滔不绝:“不过你也明白,中山路的地段、人流量在Z市那可是数一数二的,现在也到了十一月份,你要真有那个心,还想跟我续约,咱们可得提前说清楚,最好重新签一份合约。”
敢情闲扯了一圈家长里短,这人还真是为了涨房租来的。
开这家唱片店,光是装修和翻新,季松临就花了不少钱,成本没收回来就算了,还倒赔了好几万,听着房东不合理的要求,他有点哭笑不得。
“加租啊,”季松临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您给个数吧,想加多少?”
姚亮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忽悠人的腹稿,被他一句话噎回去,就卡在喉咙处,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无良,他清了清嗓子,伸出四个手指。
季松临皱眉:“您要加4个百分点?”
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4%,确实是姚亮的意思,他笑笑:“你在这条街开了两三年了,我适当加点租金,其实也不算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