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他觉得他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明白吗?
奇嬷嬷并不这么觉得,她想了想道:“陛下平日里忙于政事,整日只和朝官打交到,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又冷黑着脸,威严的可怕。”
“孙姑娘不是朝臣,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您该适当对她温柔些,她当真怕您呢。”
奇嬷嬷苦口婆心,在这世上,除了先皇后,也就只剩下奇嬷嬷一人还敢和泠寒这样说话了。
温柔?
自母亲离开后,男子便再没体会过温柔,时间久了,他便也淡忘了自己还有温柔这项本能。
奇嬷嬷见泠寒一脸茫然,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先皇后在时,陛下是何等阳光开朗的性子,只是先皇后将他保护的太好,而叫他看清这世间丑恶的,却是皇后娘娘的离世,那一刻对陛下的打击实在太大。
奇嬷嬷欲言又止,几次辗转,想着还要不要说点什么劝慰的话,结果还没想好怎么说,胡太医便赶了过来。
泠寒明显感受到怀里女子呼吸微弱,体温从一开始的滚烫慢慢变得渐凉。
“朕已经叫你平身了,为何还不上前诊治?”他见胡太医跪在地上,迟迟未欲上前,有些急了。
“陛下赎罪。”胡太医又磕了个头,苦道:“陛下,老臣不是不肯上前,而是老臣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您这屋子实在太黑了,老臣看不见啊!”
自陛下登基以来,后宫可以说清净的,比他这年过六十的老头子还消停。
他胡家世代行太医之职,守护着历代皇帝妃嫔们的身体健康,每日忙碌行走在各大殿宇之间,解决着各种疑难杂症,多少王子公主平安降生都少不了他们胡家的功劳。
可也只有当今圣上是个例外,这偌大的皇帝后院空无一人,只长寿宫住着一位太后。
他除了去几次长寿宫给太皇太后老人家诊脉之外,陛下年轻体壮,平日里连个伤风感冒,头疼脑热都不曾有,如此摸黑回陛下的话是没问题的,但摸黑来启承殿诊脉,他还是头一遭。
他行医数十载,医术是越来越精湛,可是唯独没有练过这暗中诊病这一技能。
医家讲究望闻问切,这屋里黑灯瞎火的,他实在是空有一身本领,无处施展啊!
泠寒从没想过看个病还这么麻烦,于是挥手叫人掌灯。
奇嬷嬷忙命人燃了一盏小烛灯,放到榻旁,立时漆黑的宫殿有了一抹昏暗的亮色。
胡太医无奈又叹了口气:“还要劳烦嬷嬷将这样的小灯再燃个十盏八盏的,将这殿里照得通亮通亮的,老臣才好看得真切,准确诊脉啊。”
他知道陛下喜暗,皇宫中有陛下出入的地方,窗柩都要钉上厚厚的黑色围布隔绝光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