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司正卿递上来的名单,云韶帝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臣子中有人在做这种勾当,一开始并未闹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事儿落到司正卿手里,就不可能那么好糊弄。
“此事牵扯甚多......”
云韶帝拧着眉,做出为难的模样,希望司正卿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可司正卿油盐不进。
他恭敬地施礼:“正是因为牵扯甚广,臣才以为不能草草收场。”
“哦?”
云韶帝咬着牙,听他到底能道出什么来。
“近叁成的官员私下亵玩幼童,问题不光出在他们身上。”
“那难道是朕的问题?”云韶帝突然拔高嗓音,微怒道:“是朕不让他们在家偷偷同妻子亲热,还是朗京城没有妓女男娼供他们发泄?你说说,到底是哪儿来的问题!”
“圣上半年前曾微服出巡,拜访了开府仪同叁司刘荣的府邸。”
这刘荣正是金鱼袋被人剥去根金线,随后又被司正卿查到的主事者。
此话一出,云韶帝立时变了脸色,右手紧紧抓握在龙椅之上:“好一个刑部侍郎,连朕的行踪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司正卿毫无被当今圣上呵斥的惧意,不慌不忙道:“而那时刘荣的府邸,就已经豢养了许多孩童。”
“圣上与开府仪同叁司的关系似乎并未那么熟络,为何趁着微服私访,偏要去他家中做客?”
“你这是在审问朕?”云韶帝显然气急,直接拍案而起:“司正卿,别以为刑部没了你就不能运转,多少个刑部侍郎朕都提拔得上来!”
司正卿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何时,他已经站直身体,直视云韶帝的面容。
“圣上,证据就在臣手中。”
云韶帝不得不反复深呼吸。此事若被广而告之,或是让史官知晓,他苦心经营的明君形象便不复存在、甚至一世英明尽毁。
“你要什么?”
司正卿冷笑着指了指那份名单:“我要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绳之以法。”
“爱卿。”云韶帝放低姿态,服软道:“若是全部捉拿归案,朕的百官可要少去大半,国家还如何运转?”
要得就是他这句话。
“臣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知圣上愿闻其详否?”
“快讲。”
“只将情节严重者捉拿归案,臣看了看,不过七八人。其他者罚俸叁年。”
云韶帝满意地点头:“可以。”
“相应的,臣申请修改律法。”
云韶帝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司正卿撩起衣袍后摆,以不卑不亢的姿态跪下。他的父亲因此而亡,不可能对皇室毫无怨气。但他这一跪,是为百姓、为众多苦于律法不敢亲密的爱人。
父母伉俪情深,在城门之下相拥有何错误?
情至深处,于闹市之中牵手又有哪里不对?
可同这位圣上讲爱过于不切实际。帝王眼中何曾有过爱情?永远是利益至上罢了。
“圣上,这些年,大嫣人口锐减,边境兵力薄弱,难以威慑众国。”
“你又是何时插手兵部的事?”
“走在大街小巷,相关信息便到处都是。”
“那又与律法有何干系?”
“圣上您可知想孕育二胎叁胎,需缴纳多少银两?”
云韶帝犯了难,他不曾关注这种细节。
“是平民百姓一年的生活开支。”司正卿忍下怒意,尽量平和道:“百姓不愿孕育多胎,世家子弟众多却无人愿意参军。圣上......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