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瞳看起来清澈见底,在茸茸的暖光中显得无比诚挚。
“这一点我不需要模仿,好像生来就会。”
安无咎的鼻尖有些酸涩。
奇怪的人真的要靠奇怪的人来拯救。
“我知道的。”
他明白沈惕的怪异,明白他有时候其实就像一个未入世的孩子,什么都不明白,但为了合群,又不得不装作很明白,久而久之,就活得很矛盾。
变得既懵懂又世故。
或许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沈惕才会有本能的一面。
这座城市的夜晚灯火不灭,甚至比白昼还要繁华,霓虹透过玻璃,将每一个人的梦都照得无比喧嚣。
安无咎静静地躺在沈惕的怀里,后背贴靠着他温暖的胸口,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明明这里是安全的,可他还是无法顺利入眠,只要一闭上眼,那些曾经危及他们的危险统统浮现在眼前,仿佛要重新经历一遍。
于是安无咎只能睁着眼,望着没有焦点的白墙。
他尝试着轻声对沈惕说话,说他要找到自己的妹妹,无论她是不是活着,他都要找到她,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又对沈惕说,倒闭的精神病院可以查,他身上这幅金属骨骼应当更有查下去的空间。
说完这些,安无咎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无法接受被人为操控的命运,浑浑噩噩烂泥一样的记忆,他一定要找到最初和最完整的自己。
沈惕抱着他,呼吸声很沉稳,确认他熟睡之后,安无咎动作很轻地转过身,沈惕抱得太紧,他花了不小的气力才能面向沈惕。
落地窗外光怪陆离的光落在沈惕的脸上,安无咎伸出手指,指尖隔着几毫米的距离,将沈惕的五官和轮廓描摹了一遍。
他希望这个人不要离开。
但如果希望必须破灭,安无咎希望离开的是自己,不要是沈惕,也不要是任何他在乎的人。
沈惕睡得很沉,记忆中他很少像这样熟睡过。
手臂空空的,原本还有睡意的他忽然间清醒,坐了起来。
床上只剩他一个。
沈惕的心忽然间快速地跳起来,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却发现床边的矮桌上放着什么。
回头一看,竟然是他碎成两半的面罩。
这出乎沈惕的意料,他伸出手,将面罩拿起来,当初被一劈两半,如今竟然被粘合到一起,只是胶水的痕迹很拙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