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晋江摸摸他的头,下了车。
家政阿姨给他开了门。
“怎么样了?”苏晋江问。
家政阿姨皱着眉,想说什么又不好说,“您自己进去看吧。”
苏晋江走向大门。来的路上他一脑门子火,想了很多种混乱的场面和善后的方法。现在到了门口,那股火却慢慢熄了。他真的应该回来吗?有这个必要吗?
客厅里的桌椅东倒西歪,原本摆在桌边的一只细瓷花瓶摔得粉碎,里面插着的干枝撒了一地。博古架上的瓷器也少了好些,潘玉兰披散着头发,呆呆地坐在靠近玄关的沙发上。
这个位置离对讲门铃很近,似乎她跟苏晋江的那个朋友通完话之后就一直坐在这儿没再挪窝。此刻她两手抱着肩膀,眼睛通红地对着地板发愣。苏晋江跟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狼狈而茫然的样子。这个女人以前似乎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永远高傲地相信自己必定能得到。但是在这一刻,她用了一年又一年时间精心在自己周围搭建起来的所有布景架子都倒塌了,露出了幕布后面的一地鸡毛。
“潘姨。”苏晋江走到她旁边,“小溪呢?”
潘玉兰有气无力地看了看他,过了几秒才回答:“去他同学家了,说今天不回来。”
苏晋江没问父亲去哪儿了,他并不太想知道。他又环顾了一圈儿一片狼藉的客厅,不久前他接受杂志采访时还在这里拍了几张照片,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那些东西就有一多半没了。
潘玉兰脸上还有泪痕,花掉的妆也没补。苏晋江去洗手间拿了一块湿毛巾递给她,潘玉兰木然地接过去,在眼角轻轻搌了搌。片刻后长叹一声,幽幽地说:“让你见笑了。”
她揉捏着那块毛巾,慢慢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耗去她很大的力气。失去了精致妆容的掩护,她依旧是漂亮的,但却显出了疲惫的老态。这些年,她活得也很不容易。
“要是你真的想让小溪走这条路,我也不反对。”苏晋江说,“不过这个圈子比较复杂,特别是现在,我自己身上也有事儿。你让小溪留神一点儿,不要被人利用。你不放心他遇到的那个人,我想办法查一下。”
“我也是这个意思。他脑子那么简单,别在这节骨眼儿上跟咱俩惹出事儿来。”潘玉兰今天说话也不像往常那样弯弯绕绕地兜圈子了,竟然变得很有点儿直爽,“那个人的名片在这儿,你拿去。”她在茶几上点了点。
苏晋江拿起那张名片。上面印的那家经纪公司他知道,但这个人的名字没有听过。他拍了张照片发给万金,又把苏晋溪对那个人外貌的描述发了过去,托万金去查一查。有于飞事件的前车之鉴,他们对这些突然主动接近的人不能不谨慎。
“潘姨,那我先走了。”看看没什么事,苏晋江准备离开,免得跟父亲打照面,“我有消息了跟你联系。”
“好。”潘玉兰点点头,眉眼间又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态,“那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