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嘱咐的是没有,不过有个事儿,我觉得可能跟你提一句比较好。苏晋江这个孩子,性格随他爸。”潘玉兰拿起湿巾擦了擦手,眉宇间隐约显出几分疲态,“他们父子两个,怎么说呢,有他们自己的问题。说简单一点儿,就是心里爱结疙瘩,好多事儿,容易过不去。”
尉檀没接话。
潘玉兰放轻了声调,“苏晋江那个孩子,表面上看着脾气挺好,其实心里头偏执得很,跟他爸一样,一口气憋上来,就轻易下不去。也难怪他们父子俩老是处不好,你想想看,两个人心里都带着刺儿,一碰上了,那可不就是针尖对麦芒么。我这些年夹在他们当中,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两个,人呢,是都不坏。我不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他们要是人品不好,我也不能忍耐这么多年。可是……真磨人哪。”
她抬手理一理鬓发,打量一下尉檀的神色,“你别多想,我就是真心实意给你提个醒儿。往后要是咱们真的成了一家人,该说的话我得提前说到了。不然你们将来万一闹了矛盾,我到底是做家长的,怕会落埋怨。”
尉檀默默看着茶杯上方的热气。他相信潘玉兰这番话没有别的意思,这种时候,潘玉兰既没有立场也没有必要挑拨他和苏晋江的关系。她说这些,应该确实是担心尉檀对苏晋江了解不够。她大概是想着,与其将来闹出矛盾来,搞得大家不好看,不如趁现在把该说的都说明白。
其实不用潘玉兰说,尉檀也感觉得到。这个家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虽然装潢富丽,窗明几净,却处处令人不适,让他想到当初拍摄《黑色蝴蝶》时那栋幽暗的小楼。
在这里生活得久了,或许内心也会压抑下许多负面的东西。
“我想看看他的房间。”尉檀忽然说,“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看一眼。”
潘玉兰愣了一下,随即一笑,“行啊。他的房间在楼上,你跟我来吧。”
她慢条斯理站起身,领着尉檀上楼,一边说:“不过没什么好看的。他去上大学的时候,把东西都拿走了,差不多就剩了个空屋子。”
来到二楼,潘玉兰打开一个位置靠里的房间,“喏,就是这间屋子。他上大学之前,就一直住在这儿。”
如她所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立柜、一个带书架的写字台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书架是空的,连本装饰性的杂志都没放。
“是他自己收拾成这样的。”潘玉兰抱着手臂站在门外,目光扫了扫室内的陈设,“他走以后,我们就没动过这里头的东西,只是定期叫人来打扫。”
尉檀抚摸着门框,想象着苏晋江当年在这里整理行装的情形。住了十几年的地方,临走收拾得这么干净,连一丝自己生活过的痕迹都不愿留下,可见房间的主人在离开的时候有多么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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