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许站在围栏边,用胳膊肘支撑着古铜色的扶手,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屏幕。大厅明亮的地板反射着头顶上的阳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疼。
从他站的地方,可以鸟瞰大厅里的人和电视屏幕上的画面,这让他有一种被抽离出来的感觉,好像高高在上站在云端,看一场别人的游戏。
他近来的日子过得不怎么顺心。费长槐似乎是想把他往艺人统筹的路子上培养,可是又不给他任何冠冕堂皇的头衔,更没有任何承诺。
艺统的工作本来就难做,有些艺人名气不大,脾气却不小。更何况何如许没名分没权力,受夹板气都没地方说理。
就比如前两天,公司一个女歌手去参加一个小会场的演出,她的经纪人正巧要跟费长槐去另一个地方,于是费长槐随手指派了何如许负责接洽女歌手的行程。
演出主办方安排的休息室离后台有点远,那女歌手只有一首歌,唱完就可以走人,懒得往休息室跑,于是鼻孔朝天叫何如许去给她找一个单人沙发搬到后台的过道上。
何如许去找会场工作人员提了一下,工作人员说,要放也只能放椅子,放个沙发肯定不成。小会场的后台本来就拥挤,再弄一个沙发搁在那儿,她是能坐着了,别人要上台,就只能从她脑袋顶上跳山羊了。
结果女歌手一听自己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当场大怒,认为这是会场方面对她的不尊重,非要跑去邻近的会议室拖一个沙发出来,被工作人员阻拦之后大吵大闹。双方为了这事打得跟全武行似的,演出差点歇菜。
保洁员过来打扫战斗现场的时候,正看到女歌手火冒三丈指着何如许的鼻子骂:“傻×吧你,这么点破事儿都干不成。”等她骂完去补妆了,保洁员瞟一眼领带都被扯成麻花了的何如许,饱含同情地小声说:“你是她助理还是经纪人?这人什么操行啊。”
何如许想说点什么,又只想苦笑。他到底算什么呢?他就像个不拿工资的实习生,每天干得比正式员工还多,未来却没有任何保障。要是等到签约期一满,费长槐就这么随随便便打发了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想着这些事,身后的会议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掌声。何如许以为是结束了,走到侧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远远看见费长槐登上主席台。摄像机器人沿着轨道向前推近,记者席上的闪光灯也连成了一片。大屏幕上,费长槐油光满面,笑容可掬。
何如许没等费长槐开口说第一个字就退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掩上了那扇侧门。他对费长槐的发言一点兴趣都没有,听都不想听。门口披着绶带的礼仪小姐看着他,表情跟他一样疲惫而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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