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父亲解释说,苏晋溪突然想吃海鲜,他们就去了。没有叫苏晋江是因为他在睡觉,他们不想吵醒他。
“反正你不喜欢海鲜嘛。”父亲说。
从那以后,那三个人就经常突然消失,苏晋江“不喜欢”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没有开口要过那些东西,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母亲曾经告诉他,当一个成年人说“反正你如何如何”的时候,实际上的意思是“我认为你必须如何如何”。就像父亲曾经对母亲说,“反正你工作这么闲,多做点家务吧。”
苏晋江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到父亲的号码。
父亲的号码已经从黑名单里解除了。他当时是一时气愤,并不是真的打算从此断绝联系。不过,解除黑名单跟没解除的效果是一样的,这些天以来,父亲没再给他打过一通电话,短信也没有一条。
苏晋江捏着手机,靠在床头上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把手放到尉檀刚才躺过的地方摸了摸,心里又重新踏实了。只要他的身边还有尉檀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拨号音响了好几声,电话终于被接起。
“喂。”父亲只说了一个字,然后等着他开口。
苏晋江在听到这声“喂”的瞬间就想把电话挂掉。那是他早已熟悉的“拒绝沟通”的语调,让人仿佛一头撞到了墙上。
“我过几天想回去一趟。”他完全丧失了交谈的欲望,只想赶快把要说的话说完,“有点事儿跟潘阿姨谈谈。”
“哦。”父亲说,“晋溪快开学了,我们月底之前准备去趟马尔代夫。你要回来的话就早一点儿,不然家里没人。”
“行。就下个星期吧。”苏晋江说。两端都沉默了一会儿,父亲咔嚓挂断了电话。
苏晋江把憋在胸腔里的一团气息长长地呼出来,也不知道这算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其实他没想好见到潘玉兰该说点儿什么,甚至也还不太确定潘玉兰到底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点儿什么。
不过他知道,潘玉兰是个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人,她做的事情差不多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好比她的朋友圈,每一条都是为了向旁人显示她过得多么好。生活中其它的情绪,焦虑、忧愁、软弱、彷徨、难堪,在她的朋友圈里绝对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晋江认为这也可以算作一种优点。不敢说她是否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但她起码撑住了自己想要的人设。她的生活似乎已经和她的朋友圈融为一体,为了得到点赞而持续。
也许,潘玉兰比他更适合生存在娱乐圈的高曝光率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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