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庄沉默片刻,旋即道:“城府、算计、兵不厌诈,是对敌寇的,不应该是对自己人的。我不想把这些用在陛下身上。”
席南想了想,问:“你跟陛下……是朋友?”
薛庄也不知想到什么,暗自蹙了下眉。但他终究没多说太多,只道:“我母亲早逝,父亲又常年待在边陲,十岁以前,家中无人照看我。先帝把我接到了宫里,跟皇子们一起念书。”
——所以,薛庄是跟皇帝有几分情谊在的,甚至在他的内心里,根本不相信皇帝真会逼薛家到这种地步?
席南这么想着,果然,再听薛庄说道:“先帝对薛家有恩。当今陛下,跟我则有同窗之谊。我认为,事情本不至于到这步田地,皇帝如此,怕是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受到挑唆。”
席南闻言,心里莫名有些受触动,然后道:“你感念先帝,也怀缅与当今陛下的一点旧情。可惜,当今已不留情。”
“我知道。我只是想当面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信我,是不是真要将薛家赶尽杀绝。我不屑于像你说得那般。”
说到这里,薛庄轻轻拂袖,“男儿有铮铮铁骨,该是在沙场上流血的,不该是在陛下面前流泪哭诉,甚至下跪求一个生路的。”
席南听罢,问:“我替你去哭诉做戏,你也不愿意么?”
“我自己去做戏,又或者你顶替我去,其实都是一样的,都只能说明——我很软弱,面对陛下,连个真相都不敢问。”
薛庄看向席南:“我方才说过了,我只是想试探你,从来不是要你真的替我去死。此事不必再提。”
“可是……”席南皱眉。
薛庄道:“不必再提。”
“我知晓了。我不替你去便是。那么,我能随你一路去封山吗?”席南问他。
薛庄没答话,他只注视席南良久,忍不住再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席南最终只说出一句:“你就把我当成另一个你自己。不必客气。”
薛庄再看席南一眼,也不知想到什么,但最终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只站起了身。“我再去收拾点东西,桌上的酒菜你尽管享用。用完饭菜,你可以回屋稍微睡会儿,晚些时候我会去叫你,咱们一道骑马去封山。会骑马吗?”
席南之前投资过一个马场,倒是会骑马的,当即点了点头。
薛庄再道:“行。你既有心帮我,我确有一事相求。”
席南点头:“但说无妨。”
薛庄便道:“我若有个万一,帮我护住叔父和秋芸。”
席南抱拳道:“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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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塔楼,回到屋中的时候,席南也确实睡了一会儿。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到了一个姑娘。
他刚才对薛庄和薛秋芸说的那番话,并非信口胡说。
他的确记得,自己是有过初恋的。他记得十三岁以前,是有一个小姑娘经常陪自己玩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三岁之后,自己就没见过她了,不管是现实和梦里都没见过。
这一晚,也不知是不是提到了她的缘故,席南难得又梦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