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只是担了和元和帝有关系的流言蜚语,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越过君臣之别,可和穆怀渊那种当了君王娈宠的人不同!
见沈瑜不出声,神龙摇摇头,脸上笑容越发浓郁,“你一定在想‘不屑于穆怀渊直流为伍’。”
“沈瑜,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但你要知道‘善泳者溺与水’的道理。有些事情你做了,朕念在你与朕童年轻情谊和穆怀渊给你说过的好话的份上,朕轻轻放过,可你不要以为朕什么都没发觉,也不要以为朕心思手软。朕登机五载,杀过多少朝臣,你应该记得比朕还清楚。”
神龙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温和,沈瑜头上的冷汗却浮起来一层又一层。
神龙伸手按住沈瑜的肩膀,轻拍几下,沈瑜已然双脚发软的跌坐在地。
神龙脚下不停,继续向内走去,坐在池边,手指随意拨弄着流水,嘴角笑容变得越发嘲讽和冷厉,心中想,若是沈瑜再不停手,他就要快在杀贪官之后,第一次动所谓“功臣”了。
皇帝不是什么好职业,当得久了难免对人性失去信心——每时每刻面对的人都有着一双充满兽/欲的眼睛,任谁也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神龙当然明白权利的好处,但他始终不能明白臣子们怎么会逐渐变得像是被蒙住眼睛的驴子一样,只要嗅到权利的芬芳就在黑暗中不管不顾的冲撞,完全不顾近在咫尺的杀机。
神龙捂住眼睛,低低的叹了口气,“不光是他们,连我也……”
他现在对于“杀掉犯错的臣子”已经越来越没有情绪波动了,那么以后呢?
人的底线总是在一寸一寸降低的。
这无趣的朝堂不能带给他太多快乐,臣子们花样百出的小心思只会令他越发厌倦,如果不能找到锚点,他迟早会凿穿了底线,变成和历史中昏庸残暴君王没有区别的人。
“陛下,沈侍中跪在宫门外不肯起来……”女官低声在元和帝耳畔提醒。
神龙嗤笑一声,冷声道:“他愿意跪,就让他跪着,想清楚了他自然会起身的。”
沈瑜跪下,不代表他怕了、忏悔了。他敢公然跪在元和帝幼年居住宫殿外,让往来的宫娥们看到,何尝不是在跟神龙叫阵?
沈瑜这些年来始终是和元和帝跟得最为紧的“伴读”,元和帝的旨意下达前商讨几乎都有他参与的痕迹,可以说哪怕沈瑜离开皇宫,身上依旧蹭着元和帝的光。
——沈瑜靠着元和帝得到了一批簇拥,这群人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
现在他跪在外面任人观看元和帝与近臣的不和,不过是看着神龙身边老臣将去,新臣尚未磨练出来的窘境罢了。
可沈瑜算错了一点,这世界上除非是那等任人操控的末代之君,否则朝堂之上注定要君强臣弱。
是的,为了不必让天下在经历战火,亲人离散、血脉断绝,即便是最强硬狡猾的臣子都宁可上头坐着龙椅的是个能够压得住江山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