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语好像太单薄,被晚间凉风一吹,就散了。
没有人回应,意味着没有人发现他的脆弱。夜幕沉沉, 是掩盖眼泪的绝好屏障。
然后发现,在母亲面前,他哭不出来。
因为不想让她担心。
他只好直视着父亲的名字和铭文, 轻声说:“爸爸, 在你走之后, 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
然而话语又在此处戛然而止,他发现自己无法用语言形容宋霄的好,只好又看向母亲的名字:“妈妈, 是阿霄替我们报的仇。”
他的目光混乱地在两人的名字之间打转,千言万语堵在心口。
他依然哭不出来。
只有锥心裂骨的痛,深入五脏的冷,慢慢地将他融在荒凉的夜色里,仿佛徘徊的孤魂。
父亲过世之前,想让他们母子无忧无虑。
母亲弥留之际,想留下一个清白罡正的好名声。
他喃喃开口,嗓音被夜风撕扯。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想让他单纯快乐而已。”
“爸爸,妈妈,为什么我们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呢?”
“我们明明……一点都不贪心啊……”
宋霄匆忙走进墓园深处,看到路清酒跪在墓碑前,紧紧抱着深黑的石头,意识昏沉。
他冲过去抱紧了路清酒,瘦弱的身躯异常地冷,空洞的眼神茫然地看向自己,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像一只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路清酒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抱了起来,进了温暖的车内空间,皮肤的冰冷在怀抱中一点一点恢复。
低沉的嗓音轻声叫着他:“哥哥。”
思绪回到三年前,年少的宋霄和他越来越亲近,但是华文仍然不熟练,带着他母亲那个国家的语言习惯,一边喊着学长,一边喊着哥哥。
路清酒每次都要纠正他,这两个称呼在华文里意思天差地别。
直到后来,路清酒的脚腕已经没入冰凉的海水,迎着落日的余晖,慢慢走进去,将自己浸泡在咸腻的海水中,被浪花打得踉踉跄跄。
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舅舅已经背叛,他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好像这样一步步走下去,走得越来越深,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宋霄发疯似的找到他,也像今天一样,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冰冷的身体。
“怎么我才一刻见不到你,你就要消失了?”
“爸爸妈妈从来不陪我,我一直想有个哥哥,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哥哥。”
“你还有家人,不可以消失,不可以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