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流芳不重要么?沈灼反问。
殷未抬头,我要千古流芳做什么?身后事自有后人评,死后成为一抔黄土,名声好坏又能如何?
沈灼短笑一声:我以为你看不开,原来都懂,还跟我犯什么浑?
殷未不解。
沈灼背手临水,这河道是从黄河改道引流而来,用的是你讲过的古人治水而得水旱从人,天府之国的思路,怎么不算你的功德?这桥叫未桥,将载千万人,越千百年,后人或许记不得此桥建于哪朝哪代,哪位皇帝在位时,但会记得,这是未桥。
未桥字样就刻在桥身,灯火簇拥里显得深刻大气,先前没来得及看,现在不敢多看。
殷未怔怔地看着沈灼。
本来清朗月夜,突然涌过几朵乌云,像要下雨的样子。
但我知道你在意的不是这个。后世如何,太过虚无缥缈,唯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心是真实的。沈灼喉结滚了滚,手掌握拳,你不要身后虚名,怎不肯想想,我又何尝想要这些?
你殷未被风噎了一口。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肯信?我不要后代,子侄中哪个成材皇位就是哪个的,哪怕是沈焕的崽子,只要于国有利,我甘愿以之为嗣。
沈灼语速很快,但字字坚定:我不怕后来史书工笔说我是得位不正的乱臣贼子,也不怕口诛笔伐说我是无道昏君。若亲自挑出不仁不孝的白眼狼,是我活该。但我不至于这样蠢为了你,我也会小心我确信自己对得起天下,在位之时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还顾忌旁的做什么?
我为天下累极了,就一点私心,我要你,我要你与我分享天下太平江山安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是你的。沈灼对殷未伸出手。
夜风飒飒,繁华正盛。
这个夜不闭户歌舞升平的盛世,是年轻的帝王亲手缔造。而与他的雄心壮志并列的心愿,是与斯人执手相伴一生一世。
何须担忧后来,此刻正当时。
或许,真的不应该顾虑太多
我殷未嗫嚅着舒了舒紧攥的手指,就要伸出去,系统的电子音忽然响起:【宿主忘了大明湖畔的小瞎子了吗?】
手又缩了回去。
我受不起你让人撤了这桥的名字吧。殷未最终道。
脸上才有的血色褪下去,胃里又翻腾起来。撤了名字,也撤了那份心思。到底,这一切,他受不起。
沈灼并不意外又一次的回绝,垂下眼,来日方长既然你觉得受不起,不如做些实事,心里就踏实了
殷未一头雾水:昂?
下一刻,人就被提到了河岸尚未竣工的工地。沈灼三言两语融入了河工中,自己撸胳膊挽袖子抡起锄头挖掘河道,扔给殷未一只竹筐。
殷未:
还真是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