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换好衣裳出来,顾正初看了看,让他把面巾裹上,才带他往顾泰安的院子走。
“这两天你出入顾府,都记得要换衣裳,面巾千万别摘下来,也别跟其他人接触,爹的事你不用担心,他有我照顾,你只要见过他就好了,你都已经回来了,旁人也不会说什么。外面客栈订好了么?”
虽然顾容本也没打算住在顾府,但这些话从顾正初的口中说出来,他还是有些愧疚:“大哥,你一个人忙上忙下的,辛不辛苦?”
“应该的,”顾正初道,“我是长子,自要多担待着些,爹已经倒下了,总不能再害得你也一起病倒。”
说着,顾泰安的卧房到了。
顾正初伸手,帮顾容把门推开,低声道:“进去,别离太近,在帘外说话就行。”
顾容进门,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
以往这种味道只会在顾容的院里出现,那时候顾之虞总会唤顾容是药罐子,顾泰安听到了也不会管,最多就是训斥顾之虞几句。
或许是为了便于清扫与通风,顾泰安屋里多余的摆件都被搬了出去,屋内四个角都挂着装了药草的药包,床前也挂了块布帘,将内外隔开。
听见帘外的响动,躺在床上的顾泰安咳嗽一声,颤颤唤道:“是容儿来了吗?”
事到如今,顾容心底对顾泰安其实也没有多少恨意,他更多的是觉得顾泰安可怜。
他用尽全力粉饰顾府的太平,花了一辈子气力去维护他所以为的顾府的荣耀,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怪或许只能怪顾泰安不够聪明,没有先祖父那般的手段。
顾府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老顾国公一点一滴争取来的,顾泰安维护不住,只能说他确实没有那个本事。
“爹。”顾容出声道。
那一声“爹”唤出口,顾容心底里对顾泰安仅剩的那点恨意也都散了。
他想起小的时候,顾容坐在顾泰安的肩头,顾正初跟在他们身旁,他们父子三人一起走在热闹的街市上。
那时候顾之虞还很小,顾容的身体也没有那么不好,刘氏忙着照看顾之虞,没有时间顾及其他的事。
那是顾容与顾泰安父子关系最柔和的一段时光,他在街上看见好吃的冰糖葫芦,嚷嚷着要买一串,顾泰安便立刻乐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了钱,让顾正初过去给他买。
然后他与顾正初一人一串,那甜甜的糖葫芦味道,顾容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顾泰安似是也有感慨,他长叹了一口气,在帘子里道:“是爹对不住你。”
顾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