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了,她躲在角落看着居民们报警叫救护车,看到她哥血淋淋地被人抬上来,满是擦伤的手从担架上滑落下来,手里还抓着那只钱包,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方向,像是在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害我!
周红她哥有案底,当地警察抓过他好几次都认识了,打电话告知周爸周妈儿子已死的消息,让他们去认尸领尸。
周爸没有去,周红也没有去,周红她哥的尸体和后事是周妈一力操办的,还有看不过去的邻居帮了一些。
不管周红她哥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人死如灯灭,大家都会用更宽容的心态去看待他。
周红她哥死后,那个房间就让了出来,周红直到她哥的头七做完才从客厅隔出来的小房间里搬进去,拥有一个十六岁女孩的私人空间。
邻居们都说,周红是心里想着她哥,夸她是个好孩子,只有周红自己知道,那是她无法忘记她哥怨恨的眼神。
周爸不是在外面喝酒,就是在房间里睡觉,连儿子的后事都不参与,根本不会去碰周红她哥的东西。周妈又要忙生意又要照顾家里人,分身乏术,就把这件事交给女儿去做。
周红她哥没钱了就要拿东西出去当,没有几件衣服,收拾起来很轻松。
令周红没想到的是:她哥的枕头底下放着几张提前写好的生日贺卡,每一张的字都写得跟狗爬一样,非常难看,却写得比在他教科书上的名字更端正,且一张比一张更端正。
妹妹,生日快乐。
上次看到你经过他家门店的时候一直盯着看,应该是很喜欢的,哥买来送给你,十六岁的大姑娘怎么可以没有一双好看的皮鞋呢?
爱你的哥哥。
那一刻,周红忽然明白她哥为什么会在再三发誓保证不偷东西以后还要食言。
——那双皮鞋太贵了,周妈不会再给他钱,可她的生日就要到了,他不去偷根本买不起。
想到她哥临死前还紧紧抓着那只偷来的钱包,周红捏着生日贺卡泣不成声,心中被无尽的懊悔与愧疚包围。
现实中,躺在床上的红姨难过地呜咽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哭着哭着,梦里的景象随之一转。
还是那个住了多年的老公寓,夜色凄凉,老旧的风扇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恼人的蚊子嗡嗡地飞来飞去,熏人的蚊香在脚边亮着一点红色。
周红在书桌前台灯下奋笔疾书,手边堆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黄冈密卷》等。
三年过去,她已经是个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