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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寂一愣,下一瞬便察觉有甜津津的蜜糖在被苦涩围绕的口中丝丝化开。

这糖应是柚子皮炒成糖制成的,甜中带着淡淡的辛,和沁人肺腑的清冽。

这糖恰好将沈寂口中的苦意中和掉,只是被这柚子清香彻底包绕住唇齿之后,沈寂才想起来这味道有些熟悉。

……他口中也是这样的味道。

沈寂抿着口中的糖,只觉得周身气氛略有几分不自在,不便再出言,只垂首朝他一揖,算是谢过。

“走了,晚些再来瞧你。”

“殿下事忙,臣这里无事,”沈寂顿了顿,声音恳切,“殿下不必再亲自过来了。”

段渊瞥她一眼,唇边淡笑:“好。”

沈寂松下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等松到傍晚,沈寂便又瞧见了谢泽的身影。

谢泽站在青竹院内,眼帘微垂,没敢太仔细去瞧沈寂的脸色。

“殿下让您亲自过去一趟给他瞧瞧。”

“……”

为人家府上臣,自不能违背人家的命令。

沈寂沉默了片刻,点头应下了,随在谢泽身后。

进了门,瞧他正在案前作画。

段渊着一身浅青色常服,袍角水云铺陈,宽大袖口绣着明竹,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舞动。他目光垂在宣纸之上,手上动作起起落落。

傍晚星辉透过矮窗,落在他周身轮廓之上,更衬得人超然清隽。他眉眼敛在摇曳的烛火之中,明朗与昏暗共存,只能在他须臾抬头的瞬间瞧见他眸心之中的一点亮意,却又倏然消散。

他笔柄轻点墨砚。

沈寂回过神,看向那砚台,默然走上前,手腕清动为他磨墨。

“喝了药觉着如何?”他开口问道。

“李太医开的药很温和,臣喝过觉着很好,手臂上的伤也无原先那般灼痛了。”沈寂轻声答道。

“那就好。”

段渊重又看向手底的画作,下过几笔之后,唇角勾起了些,忽而开口:“从前绮娘娘还在的时候,父皇每每惹了绮娘娘生气,便会画上一副画来哄她。”

沈寂磨墨的手腕骤然停滞了一瞬,垂下的眉眼几乎须臾间便挂满了霜,连带着气息都沉了些。

她自昏黄的烛火中抬起眼看向段渊,眸中神色不明。

这个人有时候内心平静得近乎可怕,让人看不穿他到底是真的厚颜无耻还是自认问心无愧。

他竟还敢提起绮妃娘娘。

他口中的绮娘娘不是旁人,正是沈寂的姑姑。

当年株洲案一事之后,绮妃在御前跪了三天,坚称兄长不会有勾结外敌的心思,那三日京中大雨滂沱,像是在诉说林家之冤。

林慧伽在寒雨之中没日没夜地连跪,任人如何劝都不肯起,皇帝后来动了怒,干脆就由着她在那里跪着。

这一跪,便将腹中已满六月的胎儿跪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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