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每副药该如何应用的时候,李太医忽然瞧见沈寂雪白颈间有几道深红的指痕,一见便知是人掐出来的。
日前秋猎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只以为这是顾烨下手太重而致,如今又见怀王殿下这般重视眼前这位沈大人,忍不住开口道:“这秋猎本意在比试,不想却有人下这样的死手,真是可怜了沈大人,受了这般的苦。”
内室之中一时寂静了几分,府中人对视了一样,神色有些异样。想要提醒李太医,却发现他根本不瞧他们,反而越说越义愤填膺。
“殿下,要老臣说,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要不沈大人岂不是白遭了一回罪?”李太医连连叹息,他本就瞧不上顾家人向来的做派,此刻更是面带不忿,“沈大人又何必对下手之人心慈呢?这要是再使上三分力,大人的命可就要没啦!冲着咱们殿下这般重视大人的心思,大人也该好好保全自己才是!”
“……”沈寂无声垂下眼,一时不知晓该接什么。
内室越来越静,所有人心中都有万分忐忑,纷纷为李太医捏了一把汗。
片刻之后,听得段渊开口。
像是轻叹了一声,他道:“李太医说得对。”
他微俯身看向榻上的沈寂,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人瞧,他模样生得好看,此刻这神情倒让人瞧出几分可怜意味来。
“沈经历可还恼本王?”
沈寂神色一顿,下意识避开了些,伸手支在榻上,“臣是殿下府中人,自当尽忠,怎敢有怨言。”
听得他又是一声懒散叹息。
“原是不敢,不是没有。”
“自然没……”沈寂话未说完,又见他靠过来些。
“那这样,你若心中还是有怨,”段渊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声音倒是真诚,“你也掐本王一次如何?”
四周死寂。
沈寂半晌没说出话。
“可能消气?”段渊又问。
“……”
李太医人都傻了。
这这这……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手印是殿下掐出来的??
他察觉自己提错了话,心头一紧,寻了个出门煎药的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内室。
谢泽亦随在李太医身后:“属下也去看看。”
各个小侍从自然也识相地跟着谢泽一起出去了。
室内骤然空荡,沈寂欲起身道谢。
“多谢殿下照顾。”
段渊的手置在沈寂肩上将人摁了回去,他修长手指微移,指尖触摸到沈寂的脖颈。
熟悉的触感重又爬到颈间,段渊指腹有略带粗粝的薄茧,摩挲在她皮肤上时存在感很强,沈寂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却没有动。
他手指移动得很缓慢,如同看向沈寂的目光一样。
他那目光看向她的时候时常陌生如冰渊,时常又带着超过她理解范畴的怜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如同现在这般,所有情绪尽然压在眼底,让人摸不清他的心里的思绪。
沈寂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他虽然还是前世那个段渊,却又有诸多不同,至于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