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次一步也不敢再退了。
他比旁人更清楚,周妙宛为什么要吃这些调养身子的药。
终归是他之过。
她的小女儿很有天赋,三笔两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了那种药草的模样。
她眨着大眼睛,目光中满是孩童的天真和狡黠:“先生,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吧?”
她对他的敌意太过明显。
李文演收回飘逸的思绪,从雪山的阴面艰难爬上。
他找到了她需要的那株草,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入怀中。
只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他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只不过凭着本能的方向感一路前行。
雪在他的眼睫和眉梢凝结成冰。
终于,他一时不防,从一处拗口跌了下去。
他不想葬身于雪崩之中,强忍住呼痛的本能反应。
不知在雪中走了多久,他才看见了远处的村落。
虽然看不见自己,可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很狼狈。
山脚下,他破开湖面的冰层,掬了把凌然的湖水浇洗自己的头脸,方才敢往回走。
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又是那个异族男子。
藏身在树后,李文演漠然听着那个异族男子殷勤献上锦盒,又状似云淡风轻地拒绝了她的谢意。
他低头,看见了被他捧在手心的那株草药。
没用了。
那个男子走后,她瞧见了在树后的他,眸子登时就亮了,一脸担心地朝他奔来。
这么多年,她一点也没变。
哪怕曾经被他所伤,被最亲近的亲族利用。
她也还是会对遇到的每一个人抱有炽热的真意。
哪怕他对她来说不过陌路人,她还是愿意收留他,愿意给他尊重,还会真心地挂怀他的安危。
可是,李文演却忍不住想,如果她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呢?
她还会这样急切地向他奔来吗?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他努力稳住脚步,从她身边经过,不欲叫她看出异样。
回屋后,李文演背对门,艰难站定。
那一跤摔得很重,身上留下了不少伤。
最痛却不在皮肉,难言的隐痛在他心胸中激烈起伏。
“笃笃——”
敲门声传来,正解了衣袍看自己腹间伤处的李文演动作一滞。
他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哑巴。
容貌易改,可是声音却很难有什么变化,他干脆装哑。
似乎是听着里面一直没动静,屋外的她开口了,语气温和:“先生,我送些吃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