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她蹲在院里洗衣裳。秋天已经来了,井水森凉,她得一桶一桶地从井中把水打上来,搁在外头散了寒气才敢用。
皂角用完了,她站起身,抹了把汗,打算回屋去重新取一罐来。
外头还有些昏黄的日光,但屋子里是黑透了,赵青岚找来火折子,打着了烛火。
屋子亮起的一瞬间,她寒毛耸立,手一松甩脱了烛台。
里屋里有人影!有贼人!
赵青岚顾不上许多,转身就要往外跑。
一发箭矢穿透了屏风,破空射散了她的发髻,堪堪从她头皮擦过。
她不敢再动。
一个她此生最不愿听见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从她背后缓缓贴近。
“故人相见,”他说:“青岚,你不应该和我一样高兴吗?”
赵青岚抖若筛糠,可那个阴鸷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眼前,把她直直逼到了土墙上。
李文硕易了容,可她如何认不出来?
他目眦欲裂、以指作爪,已经掐上了她的咽喉,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她的头颅生生给拔下来。
赵青岚已经说不出话了,施暴的李文硕倒是有心说笑:“青岚,你骗得我好苦,这便是报应。”
几近窒息,她的脸涨红了,喉咙紧得发痛。
她是说不出话,可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嚎叫——
不!这不是我的报应!你才该有报应!
李文硕又突然松了手,猝然失去了被抵住的力量,赵青岚顺着墙缓缓滑倒在地。
给她带来了无尽噩梦的男人压低了声音,抬手覆上她的发顶。
他说:“若非此时你还有点用处……”
一旬后,士兵始终没有找到人,而城中百姓已是怨声载道,便罢了手,只当逃犯是逃去了别的地方。
次日夜,一个妇人同她的丈夫走到了城门旁。
守城的士兵照旧要翻看他们的文牒和路引。
“半年前来的啊,不错,路引上的印鉴和户籍都对上了,是有赵氏这么个人。”
妇人似乎很腼腆,一直缩在一旁不言不语,都是她的丈夫在说话。
“军爷看得仔细,”汉子生得朴实,他悄悄给兵士塞了几个钱:“这不是想去别处讨生活了嘛。”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兵士把钱收到了手心,也懒得再仔细往下看,摆摆手放行了这对夫妻。
他媳妇儿包了馄饨,他赶着回家吃呢。
坐在家中堂屋,刚舀起两个薄皮小馄饨,兵士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不好!他依稀记得这个妇人!
半年前她从别地入城时,还是个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