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二天晨起,主仆二人顶着黑眼圈碰面了。
万嬷嬷见了,叫人去煮鸡蛋来给她俩敷眼睛。
周妙宛拿着滚热的剥皮鸡蛋在眼圈上滚着,哈欠打到一半,忽听得门外有喧闹之声传来:“吴夫人这是何意,我们娘娘还没醒。”
“诶?您不能进!快拦下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周妙宛把蛋放下,循着声音迈出了门槛。
门外的人正是吴道章的夫人。
因为昨夜被人关押,此时的吴夫人衣冠凌乱,脸上满是泪痕,见周妙宛出来,她情绪更激动了,猛烈挣扎,想从压住她的侍卫手上挣脱。
显然未果,她反而被反剪了手,直挺挺压到在冰冷的地上。
她嘴上不停:“王妃娘娘!求您救救罪妾的孩子!他才四岁……是无辜的呀!”
见此情形,周妙宛忽然就想到了小年那天。
吴夫人同她的丈夫一道前来,那时的她头戴金钗,身披绸缎,腕间的镯子是城东金玉坊新来的款样,满面春风。
可现在她早已失去了拥有的一切,发间还沾着些泥土草叶,不知是跑来时在何处沾染的,早已没了那时的洋洋得意,只剩狼狈。
皇权倾轧果然是吃人的,周妙宛攥紧了拳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可手心里已全是汗。
吴夫人仍在哭求:“娘娘,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罪妾只求您救救稚子,他是无辜的。”
周妙宛突然很想问问她:“情分?那凭吴夫人同本宫的情分,昨夜你的丈夫带兵闯入王府,要取我性命之时,为何不见你来拦?”
“我……”吴夫人嗫嚅着:“外头的事情,罪妾一个深宅夫人,如何能知呢?”
周妙宛想笑:“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家中还有一个小女儿,如今也不过六七岁吧,你既慈母心肠,又何不为她求一求情?”
“女子最多被没入教坊,死不了,可男儿不论年纪,可都是要流放充军的呀!”吴夫人越说越激动:“麟儿是吴家的香火!”
听到这儿,周妙宛终于没忍住,还是笑了。
只不过是冷笑。
吴夫人原打算着周妙宛年岁不大,平时待人接物又温和,觉得她是心软好拿捏的,才拼了命跑了出来,结果却见她面色冷峻,半分动容也无,甚至还隐约有一丝讽刺。
吴夫人在陵城郡养尊处优惯了,作为郡守夫人,一向是被其他夫人小姐围在中心的。
端王来后,几次私宴上她曾暗地里将周妙宛的衣食住行同自己的做比较,吴夫人一度觉得,王妃的日子也不过如是,她日子还没自己的好过。
是以,地位间陡然拉开的差距戳破了她的美梦,吴夫人霎时间跟疯了一般,怒道:“呸!不帮就不帮!何必要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你这个……”
“还不让这个妇人住嘴?等什么呢?”一个男声传来,压着吴夫人的侍卫立马懂了,直接堵上她的嘴,没让更难听的话出来,硬生生将她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