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垂眸,睫毛颤了颤,故作无意地说:“我只是识得姬娘子,不算熟悉。”
裴君微微挑眉,随后点点头,故意表现出不在意地转回三郎。
四公主嘴唇张张合合,半晌,才又开口问:“裴将军,姬家会平安无事吗?姬娘子那样的容色,若是家里败落,恐怕……”
“既有罪,自然要伏法。”裴君淡淡地说,“贪污数额巨大,证据确凿,姬家人皆有享用,遭殃也是应该的。”
“但是……”
裴君没接话,等着她说。
四公主从前就算不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是爽利胆大的,否则干不出那样的事儿,犹豫起来,她自个儿也不舒服,便张口问道:“姬娘子从前家世好,满京子弟仰慕也不敢冒犯,若是跌落谷底,恐怕有些人要起淫念,能不能帮帮她?”
她说完,又赶忙补充道:“我只是想问对裴将军有没有妨碍,若是不影响裴将军,我自己出面便是。”
她就是自己出面,裴君也撇不开。
但裴君确实不介意她帮帮姬娘子,况且四公主还要更顺理成章一些。
是以裴君直接说“没事”,让她不必顾忌,只是得等到姬家的罪名正式确定。
满京城也就只有裴君这样笃定姬家翻不了身了。
可四公主也没觉得不对,只听到她不介意,便琢磨开来,期间眼神时不时落在裴君身上,若有所思。
两天后,姬宽进京。
按照一般流程,应该是提审复核之后,再定罪名,然后明帝降罚。但是明帝也并非对姬家的事儿一无所知,只是从前不计较而已,这半个月已经足够收拢起所有证据,对姬家定罪。
绵延几百年的颍川姬氏,就这么倒了。
姬宽、姬荣皆斩立决,其他姬氏男丁全判处流放,多则三十年,少则十年,刑罚极重。
姬家的女眷们,或多或少也有些违法的行为,倒是姬家的下一代,还没来得及犯错,责罚不算重,只是再没了富贵荣华。
裴君再次奉命抄家,头一遭出现在姬家坐镇,没理会姬家一大家子的女眷,只命人按照律法,将姬家的下人都送去京兆府衙,由京兆府安排发卖等。
至于姬家人,得等她抄家结束之后才能出去。
姬二夫人跟着姬二爷,没有顾忌,手上沾的恶事还要更多一些,惊惧之下,脑子糊涂了,竟是忘了怕,冲上去拦金吾卫,不许他们动她的东西。
金吾卫年轻、有教养,却也不会任她胡闹,直接将人挥开,让姬家人自己制住她。
姬朝云最大,当起家来,姬夫人就是在这时称病躲回屋去,然后趁人不注意一根白绫吊死在姬府的衡量上。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为死了干净,教儿女们清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