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最近提过几次,想要我成婚。”谢涟垂眸,脸上没什么情绪,手却握紧了卷宗。
裴君不拘小节地靠在低矮的桌案上,轻淡地回复:“为何不呢?”
谢涟主动提起婚事,此时听了裴君的问话,反而说起谢家,“谢家对子弟要求极高,我是谢家唯一的嫡子,一直克己守礼,从没行差踏错过一步……”
他沉默半晌,继续道:“其实我应该走过去的,谢家入我骨肉,剥离只能死去,可我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我不够果决,破而后立,未尝不是给谢家新生。”
“世家……已经影响大邺根基了。”
裴君轻笑,垂下头重新拿起她先前看得籍册,能够影响一个国家根基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存在,但身在上位,想得只会是拔出最具威胁的。
人都是这样的。
……
裴君和谢涟查看籍册看似毫无进展,便已到了春闱第一场。
裴家有考生,自然极为重视这一日,裴君没让裴家众人大张旗鼓地护送裴司去考试,而是单独送裴司去考场。
她没有对裴司叮嘱什么,只是闲聊似的说道:“你喜欢什么地方?南边儿还是北边儿?”
裴君说着,又自问自答道:“如今北边儿好出政绩,不过民风彪悍,南边儿安全些,按部就班便可,还是南边儿吧……”
“阿兄……已经可以随便安置我了吗?”
裴君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倨傲,淡淡地说:“只要你能考中进士,当然,我虽然说最好今年考上,若是考不上,也无妨。”
裴司却不想她失望,“我一定会中。”
“那便再好不过……”
裴君又忍不住失神,微微打开马车窗,看着车窗外后退的建筑和人群。
良久,她方才回头,还是问方才的问题,问裴司想去哪儿。
裴司道:“阿兄担心北境不安全,西南如何?我想要政绩。”
“也好。”裴君即刻便开始打算道,“与大蕃临近,可开商道;岭南、剑南、黔中一带山民众多,若能柔化,亦是政绩……”
裴司静静听着,全都记在心里。
而裴君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无奈地问:“你就要上考场,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教人烦躁?”
裴司摇头,继续保证道:“阿兄,我一定会考中。”
裴君轻轻舒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没有再说什么。
裴司到达考场外脱外衣接受检查时,裴君便靠在马车上看,她当初想要得到些许功名便适可而止,便有这个原因。
她那时候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被发现的,活在这样的世道里,男子的身份太过得天独厚,女子却艰难至极。
已经有人注意到她,裴君回到马车里,等到裴司进去,这才教马车先送她去金吾卫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