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晚风自推开的木窗下透了清凉进来,吹皱了轻纱帐。
这时节刚好,雨水充沛,稻谷熟了三茬。
苏锦没做过这些,刚开始还手忙脚乱的不知怎么收割,还好沈原看过书,虽说也不是很有经验,左右还是能指导几句。
这一番劳作,本就僵直的右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身侧的小郎君亦是疲累万分,却仍像个八爪鱼一般,紧紧攀住不肯放人。
他睡得正香,如玉的面上早就褪去了浅粉深红,如鸦羽浓密的长睫根根舒展,唇边还带着笑意,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苏锦瞧了好一会,这才蹑手蹑脚从榻上起身。敷了药再回来时,身上便沾了晨露寒意,混着药香,登时就让睡梦中的沈原翻了好几次身,躲得远远的。
喃喃说着梦呓,“唔,不吃药,不吃药。”
苏锦无声地笑笑,细心替他盖好薄被,还未躺下。刚刚翻身过去的沈原摸不着人,又翻了回来。
长臂一揽,就把僵住的姑娘重新抱在怀中,鼻尖嗅了嗅,方才贴过来,迷迷糊糊亲在她脸上,“唔,是受伤的小笨鱼。可,可以吃。”
鱼?
苏锦一愣,沈原最爱吃鱼。来了凤平这么久,倒是还未吃上一顿。
水眸澄净,映出一弯月色清辉,悄悄回抱住他,“明就买给你。”
小郎君乖顺躺着,似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下意识收紧手臂,“我的,我的鱼。”
苏锦心底喟叹,到底还是她照顾不够。
厨房里除了米袋空了些,之前买的蛋几乎没怎么动。加上宋致又不常在,想来就沈原一人,也不怎么出门去买菜和肉。
腔子里的心蓦地疼了起来,这几日忙得昏天暗地,想起沈原的时候也不多,总以为留了银两便是照拂。
却忘了他不过是个小郎君,过去走哪都有淮安跟着,如今却一个人住在空旷的院子,连个聊天解闷的都没有。
就算偶尔有秉文过来,也得防备着。
他必然很孤独。
苏锦一口气叹得百转千回,明日就要启程进山,偏今又出了这档子事。
虽然早就料到刘仲英必然会行分化之计,却不想她们竟如此下作。
阳初到底是顺水推舟还是假意做戏,苏锦说不准。只不过经此一次,又哪里能叫傻乎乎的小郎君再落进权势博弈中。
她一时思绪万千,想了许多。等天麻麻亮,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晨起鸟鸣,清香幽人。
如墨似夜的丹凤眼瞪得圆溜溜的,正小心地打量着靠在自己胸前的小笨鱼。
过往他醒来,不是瞧见她的背影,便是她刻意的远离。
哪里能见到苏锦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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