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脱他的手,走到书桌旁边,划燃火柴,点燃了灯罩里的灯芯。盖上灯罩后,黄铜似的灯光顿时充盈了整个房间。她转过头,对他勾勾手指,指了指书桌后面的椅子。
他顿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你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窥探我在想什么。”
他看着她:“我不会窥探你的想法。”
“我要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惩罚降临了。他没想到她口中的惩罚是这个。温暖和湿润。黑暗和鲜红。她漆黑的秀发流淌着黄色的灯光,流淌在他的膝盖上,偶尔露出她苍白的面颊。他不知道该不该看她。该看向哪里。哪里都是他的眼睛。难怪她一再要求他不能窥探她的想法,他的确有些好奇她现在在想什么。
他的头微微仰起,目光第一次游离不定起来。一只蛾子被灯罩里的烛焰吸引过来,又被桌椅的吱呀轻响,吓得飞到了窗框上。
人的欲望总能创造许多新事物。
就像蝴蝶。
他创造蝴蝶时,从未想过有一天,它的美丽会招致死亡,会被人想方设法地留在玻璃盘子上,以商品、藏品、珍品的身份展示出售。
就像他创造人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爱一个女人,甚至愿意为她违背创造万物的初衷,开始想把她留在自己的玻璃盘子上,永远。
只是,她不是柔弱、没有思想的蝴蝶。他对她也缺少残忍,不愿看她了无生气地躺在透明的牢笼里。但只要有一丝生机,她就会化蛹,破茧,然后逃脱他的掌管。
他不自觉把手指插进她浓密潮湿的黑发里。与此同时,窗框上的蛾子爬到了最顶端,沐浴到了最新的一缕晨光。
天光大亮。
他往后一靠,单手撑着额头。一切都沉入了静寂。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正在寻找拖鞋。浴室里传来水声。很快,她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洗好的梨子,坐在他的面前,对他笑了一下,一口咬下了汁水淋漓的果肉。
她还有心情吃东西。
他看着她面色甜美地吞果汁,脑中一闪而过几年前她吃草莓的情景,那是阿摩司的记忆。几年过去,她吃水果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刚才,他在她的眼里,估计也是一个水果。
他的喉结不禁滚动了两下,心跳渐渐变得紊乱而又震耳欲聋。那是另外两个意志的嫉妒。
许久,他才低哑出声:“这就是你的惩罚?”
“不然你以为这是什么?”她低下头,优雅地吐出果核,扔进了熄灭的壁炉里,“对你的奖励?奖励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只是有点儿喜欢你,并没有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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