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压下心中的疑虑, 抬步进了书房中,进去便见文老爷坐在桌前用力按着眉心, 衣服的袖子上都是褶皱,面有几分倦色,便将心中原本存着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低声问他:“您是身上有哪里不舒坦吗?可要请闫老来替您看看, 不如就先叫婄云替您把个脉……”
“阿爹没事儿。”文老爷冲锦心笑了笑,敛起方才神情中的几丝恍惚茫然,笑问锦心道:“怎么这样急来找阿爹,是有什么事吗?”
只是不知为何,锦心总觉着这会文老爷看向她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复杂。
很轻微的, 或许连文老爷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复杂。
锦心沉吟片刻,还是坚持叫婄云给他把了脉,幸而文老爷还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精神不安心神不宁,不算眼中,婄云提笔写下一个宁神的方剂,还有一道茶饮,严明若不想用药便喝两盏茶也罢。
文老爷看着她提笔干脆,下笔如有神,开方时一气呵成胸有成竹,一派沉着淡定的模样,端茶的手忽然微微一顿,神情微怔,似有几分恍惚的疑惑又似隐隐的讶叹明了,思绪又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锦心拧着眉,打量着他的模样,心中总有些不安,到底没将与贺时年的事情说出来,而是好好关心了他的身份一番,看着外书房的小茶房将煎好的宁神茶端来与文老爷喝了,她才起身离去。
离去前不忘叮嘱伺候的妈妈:“晚晌阿爹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还是请闫老来看看才稳妥。”
“是。”老妈妈在这边伺候有些年头了,不敢不将锦心的话当回事,笑着应了声,道:“姑娘放心了,我们会小心伺候的。”
锦心点了点头,方带着婄云抬步离去了,只是将要穿过秀气漂亮的月洞门时脚步忽然微顿,婄云关切地问道:“姑娘,这么了?”
“我阿爹的脉可有什么异样吗?比如……与我当时可有什么相似之处?”锦心眉心蹙着,声音低低地问。
婄云一时愣怔,连忙摇头道:“老爷这不过是一时的心神不宁罢了,虽不知是什么缘故引起的,可气血并无亏虚,与您的脉象并不相似。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锦心道:“给外边传个信儿吧,就说我说的,再缓缓。”
婄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这一缓也没缓上两天。
第二日文老爷照样出门,也不知见到了什么人,回来径自进了园中,彼时锦心正在书房内看华心与林哥儿习字,二人在她的书案前相对坐着,她则坐在书房北窗下的软塌上,手上慢条斯理地打着香篆,动作姿态都颇为从容,自有一股子与她这本该明媚娇憨少女年纪不符的气定神闲。
本来,规矩学得再好也是只长礼数不长岁数。虽然锦心如今也是要筹备笄礼的年岁了,可到底面容尚未能完全脱了稚气、身条也未曾抽开,她几个姐姐,便是最沉稳的蕙心,如她这般年岁时也会有些跳脱之举,是如今为人妻母,才真正稳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