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现今,婄云是锦心刚刚提拔到屋里的,“如今年岁”与绣巧差不多。屋里除她二人之外,其余小丫头们都是七八岁上下的年纪,这也是文府的旧例,年纪长的多少能照顾姑娘,小丫头们也能和姑娘玩到一处略减烦闷。
小桔子最是伶俐,虽然贪玩但也乖觉,锦心生病是就乖乖坐在门槛外等着吩咐,这会听了声,忙小跑着去端药。
卢妈妈来到床榻边,锦心道:“妈妈坐吧。”卢妈妈便在脚踏上坐了,轻声问:“姐儿感觉如何?可好些了?肚子饿不饿?可有什么想吃的?姨娘这会被叫到太太院里去了,就快回来了。”
锦心扯着卢妈妈的袖角,撒娇般地软声道:“想吃妈妈做的蒸糕。”
卢妈妈听了,笑道:“姐儿想吃蒸糕了?也好,妈妈这就到厨房做来与姐儿。绣巧,你好生伺候着姐儿。”
绣巧忙应了声,又替锦心掖了掖绣被。
这个季节,南地还有些寒风,旁人尚可,身体健壮些的或许连单衣都换上了,锦心的身子却是不成的。
她打小跟在锦心身边照顾,自然心细,这会又斟了一盏香栾蜜,本来想奉上,又念着等会还要喝药,便只递给锦心叫她捧着暖手,一面苦口婆心地道:“姑娘听话,先不喝,若是这会甜了嘴,等会喝药便难了,稍后再喝,用过药好甜甜嘴。”
“绣巧你好生絮叨,跟我姥姥似的。”锦心碎碎念着,小桔子腿是真快,其实药也不过在楼下廊子里的炉子上温着,她不敢耽搁,快步捧来,还是温温热的。
锦心喝药不麻烦,她每天做梦,每在梦里会一回阎王,白日里喝药就更添一股狠劲。
也是奇了怪了,别的有用的十记不住□□,可偏偏病死那一段,每每温习,必能牢记心间,如今循环往复,已经深刻入灵魂,只怕此生也不能忘。
可惜却无人能够分享——当年做第一场梦就是梦到大锦心病亡,彼时年少无知,对着徐姨娘尽数抖搂出来了,被徐姨娘敲了两下爆栗子,扣了半个月的甜糕。
头疼倒不要紧,心痛得很。
锦心撇着嘴胡思乱想着,看着那一碗漆黑冒着热气,散发着古怪难闻气味的汤药,才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药碗里有个小勺,绣巧拿起勺子在药碗里搅了搅,因盛出来时候久了沉下去的药渣浮起,锦心心里更添嫌弃,小脸都皱出包子褶了,咬着牙恶狠狠地去端药碗,一鼓作气直接闷了。
“哎哟,叫我瞧瞧,谁家孩子啊,这小脸都皱成包子了。”徐姨娘手里捧着个精致的小木盒,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望着锦心,哄道:“沁儿乖,好生喝药,咱们身子就好了,身子好了就不必喝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