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矜握了握拳,道:“母后抱恙,怕您过了病气。”
“连最后见朕一面都不肯,”皇帝苦笑,“也罢也罢。”
他闭上眼睛,胸口的起伏弧度微弱。
自始至终,没有看匍匐在地上的李殷一眼。
宋温卿却不能不提,他沉声道:“父皇,儿臣先将李殷带下去吧。”
皇帝瞬间睁开眼睛,抓起身旁的玉如意扔了下去,暴怒道:“不许叫这个名字,他不配!”
玉如意擦过宋温卿的额角,落在李殷面前。
李殷抬起头,整张脸惨白,他虚弱道:“父皇,您被宋温卿骗了……我真的是您的儿子……我的母妃绝对不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他音量极低,又离得远,皇帝自然听不清。
宋温卿和李矜却听得一清二楚,彼此对视一眼,李矜开口,声音清亮:“父皇,如何处置他?”
皇帝嘴角抽搐,震怒道:“杀了他!”
李殷闻言,惨笑一声。
宋温卿垂眸,低声道:“父皇,念在他立了战功的份上,不如将他贬为庶人。”
哪能让李殷这么轻易去死,要死也得死在他手上。
李矜也劝阻:“父皇,不宜再造杀孽。”
皇帝最终还是应允了。
将李殷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回京。
宋温卿起身,单手捞起李殷往外走去。
他的双腿拖在地上,行走间又划过两道长长的血痕。
出了养心殿,李殷呆滞许久的心神终于活泛起来,他大喊:“我不信!我不信!我的母亲是英国公嫡女,我的父亲是……”
“你的父亲是淮春社的戏子,”宋温卿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顺便告诉你,你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李殷僵硬地扭头望向他,问:“你说什么?”
脑海中却轰隆一声,想起那段曾反复回味过往事。
十二岁那年的春日,父皇亲自教他杀人,带来的人是诏狱里的重犯,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口不能言,却拼命地发出呜咽。
父皇含笑望着他,鼓励他一箭将重犯射死,不过他当时箭法不精,又畏惧杀人,连射了十箭,将重犯的肚子射出了一个窟窿,那人终于烟气。
父皇龙颜大悦,将那十支箭从重犯肚子上拔下来,交给他,说要好好保管。
这段往事,是一直支撑着他心甘情愿待在北境的信念。
亲授箭术、亲观杀人,数位皇子里,他是独一份,他一直觉得在父皇心中是特殊的。
可现在宋温卿告诉他,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对,不对!
李殷疯了一般嘟囔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查到的明明是那个戏子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