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沈均诚觉得她说这话时,嘴边涌起的那一丝微笑中没有丝毫娇嗔的意味,反而有淡淡的嘲讽。
沈均诚对她的家庭一直怀有很深的好奇,但是晓颖对此总讳莫如深,而他竟然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忌惮,他不敢多问,唯恐象以前两次那样又触犯她,惹她变脸,他喜欢平和安静的韩晓颖,就像现在这样。
蹲得时间长了有点儿脚酸,但烟尚未燃尽,沈均诚低头瞥了眼脚下的砖,还算干净,他便顾不上白色的运动短裤,席地坐了下来。
晓颖知道厨房里有小凳子,但她懒得去拿,也学着沈均诚的样子坐下。
闷热的午后,等上许久,依然没有一丝风过的迹象,连知了都有气无力,要隔上好一阵才叫唤几声,幸好太阳并不是一直露着脸,时常有浓密的云层经过,将它遮掩住片刻,哪怕只是几秒钟也是好的,可以容地上的生命稍稍喘一口气。
沈均诚把后脑勺靠在灰白色的墙壁上,他的目光早已从晓颖脸上收回,投向了林木郁葱的前方。
有的时候,会觉得很烦,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才活着。他没头没脑地低诉,语气罕见的幽然。
晓颖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没想到,连沈均诚这样出身优渥家庭的孩子都会有如此想法。
沈均诚见她无话可说,自嘲地撇了撇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欠揍的?家里条件那么好,还说这样丧气的话。可是你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跟同学和朋友连发几句牢骚都不行,人人都会骂我生在福中不知福。
难道不是这样吗?晓颖转过脸去笑吟吟地睥睨他。
沈均诚哼了一声,实话告诉你,我爸妈老吵架,但是外人看他们却是一对再恩爱不过的夫妻。
夫妻哪有不吵的。晓颖咬了下唇,想到了自己的叔叔婶婶。
不,他们不一样。沈均诚争辩,别人吵架的理由都五花八门的,可是我的父母,只为一样东西吵。
晓颖不解地望向他。
就是我。
静默片刻,晓颖清了清嗓子,可你不算一样东西吧?她想用一点幽默来缓解仿佛越来越窒息的气氛。
但沈均诚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样东西,一件物品。
晓颖无法理解,也许他们太爱你了。
爱这个字眼,从她口中说出,是如此陌生,她已经有整整七年没有得到过一丁点儿来自父母的爱了。
现在的她甚至开始怀疑,在父母健在的那九年里,他们是否曾经全心全意爱过自己,否则,为何会双双弃她而去,把她丢在这荒凉且没有暖意的世界,任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