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奕的一颗心顿时发凉,感觉自己又一次当了回自以为是的傻子,“梁总,你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伊楠的存在,却隐而不发,直到今天……”他惶惶然地猜测着,“其实你都清楚,是吗?这些事情,从头到尾你都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往里面钻?!”
梁钟鸣盯着他,惨然而笑,“我没有选择。”
冯奕无语,他极度失望地看着梁钟鸣,在该动手地时候他没有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机会永远只有一次。
南国的冬季几乎感觉不到寒意,阳光暖融融地晒下来,整个植物园里静谧而温馨。许欣宜仅披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站在一株绿萝跟前亲自修剪花枝,一边笑呵呵地对杵立在身旁的梁钟鸣道:“医生常跟我说,到我这个年纪要戒骄戒躁,注重怡情养性,他建议我养些花草。哦,我最近开始吃斋了,景玲还说要陪我一起,这丫头,我说什么都觉得好的。”
她的脸上难得布满了慈祥的笑容,梁钟鸣却看着分外别扭,他没有接茬,也没有陪着她笑,双手始终插在裤兜里,默默地站着。
许欣宜忙累了,将剪子和手套一并丢在草坪上,自有侍佣跑过来给她收拾。她招呼梁钟鸣往前走,来到花房台阶外的休息处,“在这儿坐会儿吧,你也陪我站了半天了。”
“好。”梁钟鸣轻声答了一句,在她对面坐下来,依旧沉思不语。
许欣宜叹了口气,仰脸望着头顶湛蓝的一角天空,直言道:“我知道你有话跟我说,是因为酒店资金周转的问题吧?”
梁钟鸣扭脸看她。
“当初我就提醒过志远,这个项目贸然上市肯定有风险,可他急于做出点成绩来,还是接手往下做了。他刚上台,我不能太挫伤他的积极性,好吧,那就让他放手去干吧!本以为有你在旁边指点着,顶多不赚钱,犯不了大错。”她顿住,似乎觉得自己扯远了,摇了摇头,不愿多说:“钟鸣,这是志远牵头运作的第一个项目,我不想干涉,哪怕最终赔了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他能在这件事之后长个记性。”
由始至终,许欣宜都就事论事,根本没有提及梁钟鸣在这当中的利益得失,对她来说,收购酒店不过是送给儿子玩玩的一个把戏,输了也就输了,而她又岂能不清楚这盘棋中的梁钟鸣已经到了被逼到了绝境---许志远倾注的只是一腔热情,而梁钟鸣投入的几乎是他的全部身家!
她的态度如此明确---不会插手也就意味这即使酒店运营窘迫,她也不可能支持一分钱出来。梁钟鸣凝在她脸上的双眸愈加冷下去几分,好在,他来本就没有指望她什么。
“妈,”梁钟鸣终于说话了,“我今天来只有一个请求。”他匀了口气,把下面的那句话清晰地说了出来,“请你,放过姚伊楠。”
许欣宜盯着正前方的一处静止不动的树梢,在蓝得令人心醉的背景中,美得如同一幅油画,“为什么?”她欣赏着那幅油画,冷冷地又问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钟鸣在心里泛起一丝苦笑,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可她喜欢欣赏失败者的难堪。
“那些事她根本没做过,钱……是我给她的。”他低缓地坦白,如她般平静。
许欣宜嘴边噙着笑,视线转到他脸上来,“钟鸣,你希望我称赞你的勇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