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的奔命,由北向西。
一路上,罗俊不断留意两边的路标,在繁华的城镇购买地图和报纸,夜晚便躲在肮脏的小旅馆里细细研究,以调整翌日的行走路线。
每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海棠只是默默地躺在车后座上,不置一词,仿佛已经神游物外。她的肩伤在奔波中好好坏坏,几次因伤口感染而高烧不退,把罗俊急的满头大汗,饶是如此,他依旧不敢去医院,生怕暴露行踪,前功尽弃。
罗俊用自己的方式悉心护理着海棠,尽管内心忧虑,他却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每一个煎熬的夜晚,她躺在床上反复说着沮丧的胡话,而他蹲在旁边,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告诉她,他们不会永远逃亡,他们还有将来,他要跟她好好过这一辈子。
“海棠,你的命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他附在她耳边,不停地喃喃细语。
终于,在他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下,海棠几次都挺了过来。
只要她稍稍恢复,罗俊便一刻不敢多留,带着她继续颠簸。
他不怕警察,警察的目标并非是他,他担心的是冯齐云的人,在那个组织里呆了三年,他深知那是怎样一群狠辣的人,一如从前的他,对待叛逆者,下手时没有一丝犹疑和同情。
当然,如今冯齐云死了,组织里的混乱可想而知,眼下最热门的也并非是声讨他这个“叛贼”,而是那张老大的位置究竟该由谁来坐。
即便如此,罗俊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争斗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无论是谁当头儿,一旦军心稳定,必定会拿自己开刀祭新旗。更何况还有个郑群在。
在他府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死的又是有过命交情的挚友,以他的心性,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尤为重要的是,组织里有望坐头把交椅的人都清楚,要想上位,必须先拉拢郑群。
除了时间,罗俊已没有更多的优势,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海棠,所以再多冒险的计划都只能在脑子里稍作停留便被毅然否决,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走一条最审慎的道路——逃离,绝不与任何危险短兵相接。
艰难困苦于他而言并非最致命的,这些在他的生命里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脑袋提在腰间,随时等着交出去。
真正令他难过的,是海棠对他的态度。
当然,她没再提回家的茬儿——这件事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可能性,甚至,她对罗俊的提议从无质疑和反对,似乎表现出了很大的信任,罗俊却很清楚,其实不然。
她不再象从前那样总是用热烈的目光追随他,她的眸子里缺少了曾经令他眩目怦然的奕奕之色,她也极少主动与他搭讪,大多数的时候,要么昏睡,要么眼神无光地盯着某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也许,压根什么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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