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渺浅浅打了个哈欠,重复道:“我累了,要歇息。”
丫鬟有短暂沉默,无奈地道:“好,都依您。”
拂绿收拾好东西,端着托盘出来,刚开门便见到外头站着的俊美男子,吓得猛一哆嗦,低着头喊:“二、二公子。”
崔慕礼问:“她用好膳了?”
拂绿嗫声道:“对,小姐——”
“夫人。”崔慕礼道。
拂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改口道:“夫人天未亮便起床装扮,一整天都未正经吃过东西,且那凤冠霞帔厚重,夫人的脖子上捂出了许多疹子,又痒又难受……”
她一股脑地替主子开脱,偷偷抬眼观察崔慕礼的表情,却见他面不改色,问:“她最喜欢哪道菜?”
拂绿照实回答:“夫人多用了些银耳莲子百合羹。”
崔慕礼道:“去吩咐小厨房,明日再煨。”
拂绿顺从应答,试探地道:“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崔慕礼道:“嗯。”
他整理好衣冠,又抬手轻嗅,确定身上无难闻的气息后,这才跨过门槛,往内室而去。
掀开竹青色帘帐,便见一抹窈窕的身影坐在梳妆台前,绸衣雪白,青丝乌润,卸去浓重后的五官白净而俏丽,每一个细节都如他在梦中无数次描绘那般的熟悉。
他拱手作揖,郑重地喊:“夫人,我回来了。”
……夫人,多熟悉的称呼。
谢渺低敛长睫,遮掩住眼底轻嘲。经历两世,他们还是成了夫妻,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分明长了智,但崔慕礼这条壕沟亦长了腿,她往哪去,他便跟着往哪拦,势必要拉着她共沉沦。
她执拗地不肯回应,而他不以为然地靠近,从台面上拾起象牙梳子,动作仔细地替她梳理起长发。
谢渺侧眸看他。
他眉目虔诚,唇畔噙着浅淡笑意,再难见记忆中的清冷傲气。
见状,谢渺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回头发,冷着声道:“崔慕礼,今日我们将话说清楚,即便圣上赐婚,我迫不得已嫁了你,但我不会和你做真夫妻,更不会为你生儿育女。”
崔慕礼无声叹息。
洞房花烛夜,本该是“彩烛双辉欢合卺,清歌一曲咏宜家”,然而到他这里,别说共度良宵,恐怕连合卺酒都没戏。
无碍。
他已经不顾阿渺的意愿,强娶她回了家,像她这样心性坚定之人,若再错上加错,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于是他道:“好。”
谢渺原以为要辩驳一番,见他干脆利落,反倒怔住。
这么好说话?
她继续道:“以后我睡床,你睡榻,你我泾渭分明,互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