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礼无比郑重地道:“微臣崔慕礼,谢主隆恩。”
元齐随即望向谢渺。
谢渺身姿如旧,不声不响。
元齐轻咳,提醒道:“谢小姐,请接旨。”
佛前的香已燃尽,唯剩余烟袅袅。待最后一缕青烟消散,谢渺终于开了口。
她跪伏在地,身后是普度众生的佛,身前是难以逃脱的命运。
她道:民女谢渺,谢主隆恩。
*
元齐走后,闲杂人等亦默契地离开。
崔慕礼将圣旨仔细收好,缓缓来到谢渺面前。
他同样跪了下去,非跪圣上,非跪神佛,而是跪他两世的妻子。
他道:“阿……”
谢渺抬起头,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他被打得斜了身,笑了笑,“阿渺。”
谢渺待他回正,又打了他一耳光。
他还喊:“阿渺。”
他喊一声,谢渺便不留情地打一次,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殿内,不知鞭挞着谁的心。
直到谢渺手掌通红,崔慕礼才擒住她的皓腕,温柔地道:“阿渺,冻疮未好,小心手疼。”
谢渺呼吸急促,视线冰冷地落到他脸上。
那是一张即便受伤,亦能维持淡然风度的脸,崔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有盖世之才,更有沉密心计。
“崔慕礼。”她实在疑惑,问:“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他们已两不相欠,已涣然冰释,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崔慕礼伸着修长的手指,将她颊边乱发捋到耳后,“阿渺,何谓放过?”
她用力推开他,哽咽着道:“放我归于神佛,放我顺意本心,放我、放我落发为尼!”
崔慕礼向后跌坐,双手撑在两侧,缓了口气才坐正。
“无道堕恶,求脱甚难。”他道:“我送你入佛,何人来渡我?”
他音容如常,漆黑的瞳孔中却蓄敛风暴,压抑而汹涌,宽和而嘲谑。
“这富贵荣华渡不了我,这文山书海渡不了我,便连这满殿神佛都渡不了我。”他十指扣住她的手,攥到掌心,严丝合缝地握住。
“阿渺,这世上唯有你能渡我。”
谢渺挣不开他的束缚,比姑母更深沉,比周念南更癫狂,比溺水更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