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礼称其尸位素餐, 在其位不谋其职, 流民之祸分明早有端倪, 他却出于私心, 窜端匿迹, 以至养痈贻害。
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他将收集好的罪证呈到御前。承宣帝阅后大怒,当场将司马齐打入天牢,并任命崔慕礼全权查办流民事宜。
随后半月内,崔慕礼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揪出司马齐的党羽二十余人,后又向承宣帝进谏:流民人数众多,一昧镇压恐适得其反。不若视境况分类安置,或参军入籍,或免其赋税,迁至新地,开荒入籍。两者皆不愿者遣返原地,令当地官府扶贫救助。
此举合法合情又面面俱到,承宣帝纳谏之余,将崔慕礼由原本的六品主事,提为五品郎中。
而定远侯府被流民冲撞之事,在处置一批嫉富如仇的流民后,渐渐被人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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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南再次见到谢渺,是在崔慕礼的十八岁生辰时。
崔家行事向来低调,崔慕礼亦不例外,生辰仅邀请几位好友,在崔府中小摆宴席。长辈们早已离席,余下的除去本家兄弟姊妹,便只得崔慕礼的三五好友。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比起外面的风寒地冻,厅内温暖宜人,酒香弥散。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女们分席而坐,纷纷举杯,向崔慕礼连声道喜。
“不愧是二哥,入仕仅年载,便已是五品郎中。”全然的崇拜,乃崔慕礼的迷弟,三房的崔幕程是也。
“二弟……从小便颖睿绝伦,大哥自愧弗如,佩服佩服。”笑容勉强,羡中带丧,乃长房嫡子崔慕良是也。
他不比崔慕礼聪慧,年近二十才勉强考上贡士,入太常寺得一闲职,三年过去,屁股挪都未挪,还只是个从八品的祀丞。
一旁的崔幕文见长兄心情低落,酒水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低声提醒:“大哥,你少喝点酒,父亲说了,晚上你我还需要改策论。”
崔慕良无法,颓然放下酒杯,满脸失意与倦怠。
无论他如何努力追赶,总是比不上这个足足小六岁的堂弟。父亲对他报以高望,但他总是……总是让父亲失望!
这等心事,唯有与他一母同出的崔幕文最是理解,他虽只有十三岁,却日日被父亲耳提面命,叫他发愤图强,赶超二堂兄崔慕礼。想到此,崔幕文不禁苦笑,看向与别人正谈笑的崔慕礼。
十三岁中举,十七岁得圣上钦点成状元,这样天资卓越之人,岂是他能效仿得来?父亲将希冀压在他与大哥身上,也不想想,自己连贡士都未曾考上……
大房的两名儿子心中苦闷,其余人不觉,高谈阔论间觥筹交错,一派欢欣。
崔慕礼手握酒杯,面带浅笑,耐心地听旁人说话。
向来活跃的周念南倒比往常要安静些,他心不在焉,一双长眸时不时地扫向某处。
——隔壁女席上,谢渺侧着身子,正凝神听崔夕宁说话。自始至终,目光都未切实落向崔慕礼。
周念南莫名心情大好,仰首将杯中美酒一口喝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