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先是磕了个头:“回七爷爷的话,两天前,三少夫人找到我,说家里摆着个灵堂太过晦气,叫我偷偷给运去义庄上。还说这件事保证没人发现,只要我照办,就赏给我一百两银子回去娶媳妇。您瞧,银票还在我身上呢。”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双手奉着呈了上去。
陈氏大呼冤枉:“七叔公,我压根不认识此人。况且,我与长嫂即便是生前有过隔阂,可人死为大,我何苦要为难逝去的人呢。”
她素来没几句真心话,可如今这句,却是发自肺腑的。
从前她不喜吴氏,不过是吴氏总喜欢拿着自己的出生睥睨旁人罢了。而后又怕吴氏从老太太那分走了管家的权利。可从吴氏死走,她执掌了内院后,她反而对吴氏宽宥许多。那灵堂的香和火纸,日日叫人续着,从未间断。
为的,就是个好口碑。
况且,死去的人,才是最安全的。如此,她还计较什么呢。
可能是陈氏的为人大家都了解,大家都选择了冷眼旁观,漠不关心的望着。
那小厮对七叔公连连叫冤:“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冤枉主子啊。这阖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两位少夫人不和睦的。这,这没准是三少夫人怕冤魂索命,才命小的偷运尸首,也未尝不知。”
陈氏厉声道:“我看你口齿清楚,条理分明,这哪里是个当下人的能说出的话,七叔公,还请将这刁奴抓起来,严刑拷打,看看此人究竟怀着什么目的,要来往我李家泼脏水。”
七叔公略微沉吟,好像真在考虑似的。
不过,吴威却道:
“不管如何,先找到我妹子尸首才是正经,这小厮既然指证此时由三少夫人交给他办的。那么,停灵的地方便也只有三少夫人和此人知道。不知,您二位,谁同我们兄弟走一趟呢?”
陈氏有口难言。
她是上了别人的套了。
倘若执意罚这小厮,那么只会引得吴氏兄弟对自己敌意更深,以为是自己阻止去找吴氏的尸首。
陈氏选择了沉默,求助的目光看向正在捏着山羊胡的七叔公。
七叔公沉吟片刻,开口道:“这样吧,你先带人去亦庄把孙媳妇的棺椁运回来,剩下的事咱们等人回来再说。”
吴威点头:“如此甚好。”
说罢,便命了吴城带着另外几个堂弟先去,自己则在这里等候。
等候的日子,就像是漫长的刑罚。
陈氏站在中央,内心拼命的组织着措词,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样才能替自己洗清楚冤屈。
可变故来的却如此之快。
“走!”
潘妈妈拧着只胳膊,拎着人就进来。一面走一面骂,等到堂前,把人一推,陈氏吓了一跳。
“五柳!”
躺在地上的,正是五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