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私下里对她说话,惯来也是柔和的,但也总暗含着不容辩驳的威严,惯叫人觉得,就算他眼下这样温声细语地说着话,但但凡敢违逆一句,下一刻恐就会激怒他。
今日她都没应声,他也肯这样将一长串娓娓道来,半点气势也无,似真的在同她认真分析利弊。
脖颈牵长,她极轻地吞咽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或许以旁人眼光来看,能遇到他,真的是她高攀,她这一辈子,往后应该再不会有这样的机缘,能遇上这样显赫的去处。
若真不幸再遇见蒋正之流,光有他赠的金银,恐也不足以抵挡权势。那些人多半也不可能像他这样尚算温柔地待她,蹂i躏磋磨、卒于不堪受辱或许才是最可能的结局。
若她不是过于清醒,恐怕也要被他说动。
她微微埋首,眨了下眼。
“还是说,还在怨我那回拦下你?”他松开她下颌,任由她将脑袋枕在他膝上,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你上回说的倒也不错,我当日让邱平将你送回去,的确存了那心思。”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顿了一下,“留在蒋府,虽受了些苦,但蒋正自会护着你,我也答应过保你性命。可那日倘你真逃了出去,没有路引你能去哪儿?是侥幸逃出去但因没有路引而被下狱,还是逃往乡下?可你娘亲病重需要时常问诊不说,蒋家要在定州翻出一个你来还不容易?薛氏当着你的面杀仆,你若还敢逃了,没了蒋正从中调和,你说今日会不会叫人在哪处荒野发现三具尸骨?”
殷殷身子微僵,当日惊骇于茯苓的惨象,一心只想着逃出龙潭虎穴,的确未曾考虑到他所说的这一层。
他说了太多话,一时有些渴,但也没叫她起来备茶水,只轻轻在她脊背上拍了拍。
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殷殷沉默片刻,平静道:“大人这番说辞,我确实没法子反驳。但您当日说,总不至于对我言而无信,您那日答应过,要赠我路引,让我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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