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昨晚明明说,若我能查到证据,便肯秉公处置。不过才几个时辰,就……”
殷殷话说到一半,忽地没了底气,从薛晗对姨母出手以来,一直都是她盼着他能搭把手救她出苦海。
说到底,若他要用强,连亲自动手也不必,只需叫属吏给薛晗一个暗示,薛晗自会让她出现在他床上,她又有什么和他谈条件的余地。
他还肯问她的意愿,肯出手搭救娘亲和姨母,她便已该知足了,至于他给她的这些承诺,不管兑不兑现,她也没资格和他讨价还价。
她忽地住了声。
沈还探手过来,手掌抚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缓慢地摩挲了两下。
玉扳指硌得她难受,她下意识地想躲,那手便用了些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揽坐在膝上。
他抚上她的左颊,让她靠在肩上,埋首看来。
鼻尖近乎相触,彼此呼吸交缠,沈还终于辨清了她身上那股幽香是什么。
是早春的山茶与凛冬的瑞香,混合过后最为雅淡的那一缕尾调的清香,暗藏着一分冷冽的霜寒。
殷殷垂下长睫,试图遮住所有情绪。
沈还没出声,取出一小盒面膏,示意她伸手拿着,亲自取了一些,替她擦起了颊上那一片红肿。
他挨得近,温热的气息便一直扑在殷殷脸上,惹得她眼睫不住轻颤。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拿指腹细致地替她擦着伤。
“就这么恨薛夫人?”
殷殷没出声。
“此前也算吃了不少苦头,也只瞧见你想逃出去,没见你生过报复心思。”他语气低沉得宛若窗外的天色,夹杂着雨打芭蕉的滴答声,细密地敲在她心上,“今日却非要对蒋正使这一出激将法,为的是什么?”
她见过他初来蒋府时的气势威严,是隔着钟萃园宽阔的中庭,也能令人悉数俯首跪拜的凛然;也见过他对邱平和其他属吏的不假辞色,是令人稍微说错一句话便要心惊胆战请罚的肃然。
但独独私下里对她说话,时常轻言细语,常含一丝笑意。
她偶尔在想,这是不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舍,目睹蝼蚁这样艰难求生,着实有趣,是以值得展露笑颜。
殷殷长发尚未干透,还带着潮意,这样靠在他肩上好一阵子,早将他的常服浸湿了一大片,泅染出一大片不规则的形状来。
中衣也被浸湿,在细雨稀疏的春日清晨,这般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着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但沈还没有推开她,手上的动作也还算得上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