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薛晗因回来时吹了凉风,又起了高热,蒋正怕冷落了她,连孝期分房的忌讳都顾不得,让人伺候着在西次间歇下,好亲自守着。
到了后半夜,薛晗迷糊间醒来,听闻窗外风声作响,忙唤莺儿。
莺儿在南窗下睡着,闻声赶紧应道:“夫人醒了,可要喝点热水?”
见薛晗点头,忙斟了一杯温水送至榻边,薛晗饮下润了喉,本想说句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问:“家主呢?”
“家主担心夫人身子,没回正院,现下在次间歇着呢。”
薛晗握着空杯的手指用力,捏得指尖泛白:“成亲这么多年,你瞧他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心?这起子窝囊废,自个儿不成器,便巴不得妻妾全都出身卑贱,好让他们肆意拿捏,娶我……”
她嘴角噙着无奈的笑:“在他眼里,只不过伤了他那点儿可怜的自尊。担心我?岂非笑话?”
莺儿绕过百宝阁,悄悄往外间一觑,见蒋正睡得正熟,这才劝道:“夫人这说的哪里话?若非当真担心您,家主怎会连守制的忌讳都不顾,亲自在这儿守了一夜呢?”
“忌讳?”薛晗冷哼,“你瞧他守过半分忌讳么?亲爹尸骨未寒,就能在灵堂里搂着他爹的女人快活,也不怕亲爹死不瞑目。只可怜他爹为他这宝贝儿子算计了一辈子,倒没料到他这宝贝儿子竟是个十足的不孝子,连自个儿亲爹的死因都懒得追查。”
“家主这是知道,万事都有夫人操持呢,夫人定会让整件事水落石出的。”
“放他娘的屁。”薛晗将茶杯递给她,“我可没心情帮他查案,横竖这事的风声也没泄露出去。”
薛晗探出手来,莺儿会意将她扶起,行至百宝阁后,薛晗注视着次间榻上酣睡的男人,半晌没有出声。
谁年少时还不曾满心期待过一个会疼人的夫君和一段和美的姻缘呢?
初成亲那几年,他们两人也曾如胶似漆琴瑟和鸣,后来为何变到了眼下这地步?
仔细想来,是从父亲无意间发现蒋源存有二心,私底下竟还留了份抄本,要她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而公公和他则不知为何对她存了戒备之心开始的?还是从她成亲数年无所出,而他的眼神开始逐渐流连在府内外的莺燕上开始的呢?
公公病笃,丈夫懦弱,她只身撑起这个家,将自个儿从一个偎在丈夫怀里撒娇的新妇逼成一个说一不二甚至称得上心狠手辣的强势主母,换来了什么?
只换来了他再也不愿同她亲昵,日甚一日的自尊心作祟,以及由此而生的嫌恶。
她闭眼扶额,睫下藏着深深的疲倦:“莺儿,那簿子的事查得如何了?”
“按夫人的意思,不报官便不必官府插手,咱们能以老爷生前惨遭毒手为由亲自彻查府内一应人事,现下已以此为借口查验了半数园子,尚无所获,但好在这理由足够有信服力,家主未曾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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