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致,真是贼喊捉贼,”李丽颜道,“若我当真被你家抓住把柄,我们还能是和离?怕早就被你休弃,如同你之前那个红娘一般。”
安逸致面容微变,他厉声道:“李丽颜!”
李丽颜倏然一笑,她的目光在所有茶客面上扫过,又看了一圈围观百姓,最终回到了安逸致身上。
“当年你们家求娶,我父母非常高兴,你是年少有为的秀才公,我只是家中略有些薄产的农女,当时媒人说你前头娶过一个妻子,只是身体不好,早早病逝,这回看中我,是因为瞧着身体康健,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这话是真会说,好听又动听。
李丽颜语速极快,根本不等安逸致反驳,立即高声道:“我进了你家门,才知道你前头的那个妻子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你活生生,活生生打死的。”
李丽颜目光一横,她对着众人高高举起被茶汤泼脏的左手,唰啦一声,直接拉开袖子。
一条巨大的,如同丑陋扭曲的毒蛇的疤痕,出现在她的胳膊上。
那伤痕似乎是被什么粗苯器物划伤,扭曲斑驳,且伤后多日不曾好,愈合又被撕扯,以至伤痕异常狰狞,让人看了就觉得害怕。
李丽颜就那么高高举着手,让所有人都看到那清晰的疤痕。
她目光坚定,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你二十便考中秀才,可惜多年无建树,甚至因成绩下滑被县学除名,整日在家郁郁寡欢,便动了欺辱妻子的念头。”
“红娘说是病死,实则是被你毒打多日,新伤添旧伤,抑郁而终,她是被你活活逼死的。”
“但我不肯。”
“我好好长到二十几岁,行正坐端,顶天立地,为何要被你如此欺辱,被你如此毒打?”
“这秀才娘子谁要当便谁当,我没这福气,”她目光一扫,看向之前那个说她没福气的小娘子,问,“这幅气给你,你要吗?”
那小娘子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地摇头。
李丽颜从不惧怕安逸致,安逸致家中选她做续弦,一个是看她出身平凡,父母皆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个是因她身体康健,瞧着不容易被打死。
自家儿子有这种毛病,父母不会觉得是儿子不好,只会认为是前头那女人没福气,不经“教训”。
李丽颜跟沈怜雪是两种性格,当她面对如此坎坷的婚姻和悲戚的命运时,她没有妥协。
她奋起反抗了。
“若非你有重大过失,在你家百般不愿之下,我又如何能和离得了?”李丽颜道,“当年我被你打得下不了床,挣扎着要和离,拖着半条命硬生生去了县衙,就连县衙的差役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大男人,只会打女人,没种。”
李丽颜看着他,恶狠狠道:“为了同你和离,我答应父母,把所有的嫁妆归还于家,而你家给的补偿,我也一分没要,自己孤身来了汴京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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