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平凡的一个春日,邢九年只记得那年的雨水很丰沛,街道上总是湿漉漉的,走路经常打湿衣摆。
他做仵作的,自然很无所谓,不过左侍郎姚炳兴略有些洁癖,对此很不能忍,念叨许久。
也正是在这样一个暴雨之后,燕京城郊出现了一起命案。
不,出现这个词不太妥当,应当是突然被人发现一起命案。
死者为男性,已经死去多日,因为京城大雨,雨水冲垮了燕郊的几处荒废的泥土宅院,墙壁倒塌之后,里面的死者就这么暴露出来。
是路过的行人发现的。
“当年燕京的案子有点乱,因为死者死在了城门外,又死亡多日,不太好查,护城司为了巴结仪鸾司,就把这个案子丢给了刑部疑案司。”
说白了,仪鸾司跟护城司听起来是平级,但无论校尉、总旗、千户、镇抚使、指挥使等都比护城司高一级,隐隐是护城司的上级。
所以,护城司宁愿得罪文臣,也不愿意得罪同僚。
这种一看就查不出结果的案子,自然丢给了刑部疑案司。
邢九年叹了口气:“当年刚好姚大人有空,便跟我一起前往现场,死者当时被掩埋在墙壁里,校尉们挖了好久才给挖出来。”
“当年的京郊没有现在繁华,也没有那么多村落,死者被埋的荒宅已经空了很长时间,只有路过的行人偶尔进去避雨,所以死者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埋到墙根下,又是怎么被掩盖踪迹的,根本无人知晓。”
若非这一场大雨,把人冲了出来,又逼得行人只能过去躲雨,或许待到经年之后,死者的冤情也无法洗脱。
邢九年道:“当时刑部疑案司中有郎中十人,皆是刑名老手,很快就把现场勘查完毕。”
很遗憾,除了这个死者,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待把死者带回疑案司,剩下就是邢九年的活了。
邢九年一边回忆,一边道:“这个案子,你们若是查卷宗,应该是可以查到的,只是不太好找。因为当年没有结案,很
是丢脸,疑案司上上下下都不肯提。”
“不过没有卷宗不要紧,你们还有我,”邢九年道,“当年是我跟师弟一起验尸的,师弟……”
说到这里,邢九年顿住了。
邢九年的师弟朗晋已经在天宝二十一年过世。
“当时我们发现,死者已经高度腐败,比今日这个死者腐败的程度还要深,他身上的部分地方已经白骨化,说明死亡已经超过半年。”
死了那么久,案子根本没办法查。
“但是死者有几个很鲜明的特征,可以大概确定身份,他的手指指骨很宽大,一看就长年做农活,尸体上残留的皮肉并不特别健康,所穿的衣服残片也都是很普通的棉麻,根本不值钱。还有他的头发很乱,并不柔顺,还夹杂了些许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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