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心里头越平静,最后竟还有些生气。早年先帝宫中的妃子都是安安稳稳的,孩子怀了就生,从没出过这么凶险的事。最重要的一点是上头有皇后坐着,又有出色的嫡长子,前朝稳固,后宫不乱,皇室的孩子便能平平安安生养下来。
直到太子殿下薨逝,宫里的情况才骤然转变。
现如今宫中没有当家皇后,前朝没有地位稳固的太子,这宫里宫外自然就容易动乱。顺嫔娘娘这事,说不定只是一个开始。
想到这里,韩疏不由替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心累。天佑年这个开局,没有一件是好事,他能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收服前朝大半朝臣,也能跟太后维持母慈子孝的母子关系,已经殊为不易。
只是顺嫔的孩子,到底还是可惜了。
萧铭修闭上眼睛,他稳了稳心神,又把失去骨血至亲的难过压了几分下去,这才哑着嗓子开口:“今日是怎么回事?”
顺嫔这个孩子,原本可以悄无声息没了的,如今闹这么大场面,不说旁人,便是萧铭修也没有想到。
但这事既然出了,他就得妥善处置,不能叫所有人以为他萧铭修的后宫可以任人伸手,也可以肆意残害皇室血脉。
李昔年便弯下腰去,沉声道:“陛下,经臣听脉,顺嫔娘娘今日肯定进食过大量易堕胎食物,又因长期服用活血化瘀之药,这才小产后血崩不止,如果不用金针止血,光靠保胎药和止血丸是不成的。”
这一次韩疏不用萧铭修点名,自己主动回道:“陛下,光看娘娘脉案,确实如同李大人所言是因堕胎药物导致小产。若要分辨到底是何种药物,需要反复推敲娘娘今日饮食单子,才能下定论,若是可行,不如臣等先给娘娘把保养的汤药开好,然后再去查验也不不迟。”
虽说用了金针,但顺嫔就这么躺着也不是回事,好歹得让宫女给她处理一下血迹衣物,这孩子也得妥善安置到佛堂去,叫宫人日夜三炷香点着,好让他能平安往生。
萧铭修偏头又去看了一眼顺嫔,她安静地躺在那,仿佛没有任何生息一般,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不仅没有让她母凭子贵,反而害得她险些命丧黄泉。
“前面桌案还留着,你们务必细查,”萧铭修顿了顿,“朕道要知道,这凶狠之药到底是什么。”
太医们立即弯下腰去,给他磕了一个头。
萧铭修又道:“顺嫔的血能止住,就说明可以治好,朕希望她从此以后健健康康的。”
健健康康四个字他咬得很重,太医们却依旧面不改色,行礼许诺道:“诺,臣遵旨。”
“先去出方子吧。”萧铭修说完,便起身出了暖阁。
绕过雕花回廊,迎面就是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百嬉楼宴厅,可刚刚动乱突生,闹得宴厅里杯盘狼藉,还未用完的残羹冷炙全部留在桌上,只有顺嫔的桌案上照着纱罩,也守着两个宫女。
萧铭修对宁多福道:“一会儿沈雁来那忙完,叫他盯着太医查验顺嫔膳食和衣物,一点都不能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