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出了长信宫,待走了很久,谢婉凝探出头去往后看,身后的宫门依旧未关。
这一次去东安围场,不仅有谢婉凝等妃嫔,还有部分天子近臣,马车多了,队伍就很长。
等到谢婉凝把一身行装都换了下来,才彻底舒服了,谢兰给她铺好床,叫她先睡一会儿:“早晨起的早,娘娘先歇歇,等用午膳了再叫您。”
谢婉凝确实有些困了,便也没有多言,刚一沾枕头就沉入梦乡。
马车虽然不颠簸,却也一直在晃晃悠悠,跟舒服睡下的淑妃娘娘不同,辛劳的皇帝陛下还在批改奏折。
他的御辇宽敞平稳,根本感受不到晃动,加上官道刚新修过,走起来更是平坦。
宁多福伺候在里间,沈雁来守在外间,两人都安安静静的,就连呼吸都很轻。
萧铭修一直皱着眉头,他盯着手里那封奏折看了半天,仿佛想把它穿个窟窿。
这一看就是气急了,宁多福小心翼翼端上一碗温茶,轻声劝一句:“陛下吃口茶,歇一会儿吧。”
虽说御辇仿佛如履平地,到底也是有些轻微晃动的,萧铭修也算是博学多才,知道在这样的车辇中看书容易害了眼,便嘱咐两个大伴每过半个时辰提醒自己一声。
如今时间虽然到了,可宁多福自己心里也慌,只好小声劝了一句。
只听“啪嗒”一声,萧铭修把折子狠狠甩到桌案上,径直站起身来。
宁多福赶紧跪下了:“陛下息怒。”
萧铭修冲他摆摆手,自己在御辇里来回转悠,光听他的喘气声,宁多福就腿软。
这位天佑帝其实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平日里在乾元宫,跟在外面根本有两副面孔。
大臣们都说他仁慈平和是能文能武的谦谦君子,嫔妃们说他温柔多情是英俊风雅的翩翩佳公子,只有乾元宫的人知道,他不是很爱笑,也轻易不会为了旁人而动气。
是个冷到极点的人。
能叫他气成这样,想必是重要的国事。
萧铭修也不管宁多福如何想,他自己就在那念起来:“云州从六月开始滴雨未下,河道干枯,至今三个月大旱,云州布政使居然按下不奏,若不是流民太多涌往东江和安泰,这事他还想瞒着。”
宁多福跪在那缩成一团熟虾米,气都不敢喘了。
萧铭修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迎合他,他就是想念叨而已。
“他隐瞒能得到什么?是觉得自己有能力控制流民还是能安抚百姓解除旱灾?愚蠢!”萧铭修越想越生气,他把手里的茶杯猛地一声砸到车壁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宁多福这回不能装死了,只好劝:“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可萧铭修怎么能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