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斛律骁目光微闪,才要开口,身侧突然传来道熟悉而欣喜的声?:“老师——”
二人?齐回过头去,一个身着太学?学?子冠服的清俊少年郎已自门?里冲了出来,欣然地唤:“老师,您回来了。”
少年容貌白皙俊美,连眉毛皆蕴着笑意,正是奉命拜在她门?下随她修书的嵇邵。而自六月里陆衡之行刺一事后,她因?伤心过度中断此业,嵇邵亦每日都会前来,直至今日。
谢窈撇过脸去,尚且惘然,少年已收敛了喜色,又换上往日温顺乖巧的面具,敛衽行礼:“老师久不来此,学?生实在担心,方才得见老师无碍,一时喜悦过度,失了礼数,还请老师降罪。”
“学?生?你是我?的弟子?”
谢窈露出诧异神?色,她怎么会收一个男弟子。
“是,当日老师当着太后的面答应收弟子的。”见她神?色怀疑,嵇邵心里亦诧异起来,狐疑地瞥了眼她身侧的男人?,“……后来正式行拜师礼的时候也是当着魏王殿下的面儿,这部《孝经》,也是弟子陪同老师一起修成,难道这些?,老师都一并?忘记了么。”
忘记。魏王殿下。
这二词仿佛两把鼓槌在额上猛烈敲击着,原先撞击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她难抑昏疼地扶一扶额,斛律骁忙扶住她:“没事吧?”
她想起那句“大齐”,摇头抗拒地推他。然那一点轻飘飘的力道自是没什么用,他轻握住她手:“我?们回去。”
半是扶半是裹挟地将她带上了车,自始至终也未理过车下的少年。
马车再度起行。
嵇邵立在石碑下,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有些?茫然。
老师是失忆了么?为什么,像是完全不认得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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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车上,车轮吱呀,重又朝着来时的街巷驶去。
车中的气氛却?不如来时轻松自然,谢窈坐在马车角落里,避得远远的,双手无措地放在裙上。
斛律骁伸手去拉她的手,不出意外地遭了躲避,勉强一笑:“怎么,昨夜还浓情?蜜意的,如今得知了我?是齐人?,翻脸就如此快?窈窈这般,和那始乱终弃的负心女有什么区别?”
他侧眸睨着她神?情?,一颗心悄悄升至了嗓子眼,见她仍愣愣坐着,双目茫然,心间遗憾的同时,又升起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仍是没有想起来,有关他的一丝一毫。
但他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趁着她记忆未曾完全恢复,是否可以趁这个机会,一点一点克服她心中的那道槛呢。
“你真的是齐人??”
半晌,她喃喃问。
“是。”
“所以我?是背叛了国家,嫁给了你?”
这问题并?不好答,他也就稍稍静默了一息:“不,不是背叛,你的国家,残暴无道,陷害忠良,家国大事,要推你一个女子出来承担。不是你背叛了它,是它抛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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