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偷瞧的?大臣都讪讪低了头,陆衡之坦然迎着?他视线,温温一笑:“下臣并无此意,只是觉得?事关重大,或许应该像上一次审问济南王一样,在太极殿上请太后和陛下来审,百官旁听,如此,才好洗清魏王的?冤屈。”
裴羲和则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民女绝无指摘殿下之意!”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斛律骁起身,“廷尉审,陛下审,我皆可。反正做了亏心事的?不是我,如此,也好少生些?文章。”
“陛下,臣偶感不适,先?告辞了。”
他看也未看陆衡之一眼,朝皇帝拱了拱手便退朝离去,大臣们窃窃私语,裴羲和立在大殿中央,回过头看着?那一道在天光中远去的?影子,若有所?思。
散朝之后,裴羲和去了宣光殿看望太后。
亲人的?骤然离世使太后一夜之间憔悴许多,裴羲和将?她从榻上扶起,懂事地在她榻前侍药。
“陛下,会?是那位魏王殿下么?”
室中宫娥都已散尽,只留了太后的?几?个心腹在内。一碗汤药侍奉完毕,她将?今日朝堂上的?事事无巨细地与太后说了,不甘心地问。
太后苦笑,有气无力地:“你如今还想着?嫁过去吗?”
裴羲和眼波一怔,两行清泪流下,凄然摇头:“羲和实在是不明白,若说是父亲我还想得?通,可祖父往日也未得?罪过魏王,他何至于下如此狠手!”
“朝堂之上,只有利益之分,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太后道,“为了一点利益仇人亦可成好友,反之,亲人亦可反目。他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裴家,只是因为禁军而已。这件事,怨我……”
她喃喃说着?,心如刀割,突然间一口鲜血涌出,软软一歪晕倒过去。羲和与守在床边的?白氏惊道:“陛下!”
白氏忙命宫人请了太医令,太医令言,太后是伤心过度才会?吐血,再度开了几?味药。裴羲和与白氏忙忙碌碌侍奉太后歇下,退出殿来时?,白氏面露犹豫,踯躅道:“……小?娘子方才的?疑问,奴倒是听说过些?风言风语。”
她在这宫中快三十年了,从前的?事,也隐隐知晓一些?:“魏王的?母亲慕容氏乃二嫁之身,嫁给他父亲之前,曾是前朝的?彭城王妃。两人原本十分恩爱,彭城王不置妾侍,一心一意地待她,当年,可是叫洛阳城的?女儿们好是羡慕。然景嘉七年,二人却不知因何和离……”
景嘉是北魏的?最后一个年号,景嘉七年七月,北魏的?最后一任皇帝思帝禅位于齐王高焕,齐朝建立。慕容氏彼时?已改嫁了第二任丈夫、时?任咸阳郡公的?斛律桓,又七月,于齐延元元年的?二月份早产生下长子斛律骁。
因慕容氏身份尴尬,彼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斛律骁的?血统,但都因为斛律桓对这个孩子的?喜爱而一一冲淡了。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替别人养孩子,视如己出也就罢了,立为继承人却是绝不可能。
太|祖一开始也未怀疑,但后来是裴司空写信说了些?什么,便命人去查当年为慕容氏接生的?稳婆。那时?候朝廷正在诛杀魏朝的?宗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前后死者?七百二十一人,尸体皆入洛水,洛水为之不流。
然而太|祖最终也没动?慕容氏母子一根手指头,反倒将?皇后所?生的?嫡女太原公主与他订了亲。也正是因此,此后这二十余年,没有人再怀疑过魏王是前朝血脉。
宫闱秘事,人莫知之,裴羲和听后也愣住了:“姑姑的?意思是,魏王不是斛律氏血脉,而是前朝的?余孽?所?以才会?报复我祖父?”
白氏道:“我也只是想起,不能凭此就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