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
仇灵均刚梳洗过,乌发披散,水渍未干。
他拆了金环玛瑙,就着了中衣,赤着脚趴在桌子上打哈欠。
一旁的白纸上字迹俨然已经变得清秀灵动。
少年眼里水雾弥漫,视线都不甚清晰,脑子也越发沉重,但他却不是很想睡,仍然撑着眼皮时不时看一眼一侧竹席上在雕刻着八卦盘的青年。
青年手持刻刀,木屑飒飒而落。
他垂着眼,盘膝而坐,白袍如雪,似是有感,眼帘掀开,迎上了少年的笑盈盈的视线。
微微一怔,随即继续绘制剑阵。
仇灵均捧着下巴,声音低低的有些含糊:“……师兄。”
谢玉并不抬头:“嗯。”
仇灵均又笑了起来。
日光催人懒,他昏昏欲睡:“灵均……喜欢……喜欢师兄……呢。”
他幼时多苦难。
少年因道灵眼显现,家族关爱,宗门重视,颇受追捧。
但……这都是因为他眼睛。
唯有谢玉,他的师兄。
只因为他是仇灵均。
明月皎皎,霜雪不染。
……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声音消弥。
连着木屑飘落的莎莎声。谢玉手里的刻刀失控,割破了指腹,伤口深可见骨。
他望着那一线猩红,灵光闪烁,两息后指腹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很快,浅粉也消退了,伤口完全愈合。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到底不是。
他的血融入了还未刻好的剑阵里,褐色的木制八卦阵隐隐泛着红光。
剑阵。
主攻伐之道。
以血还血,以杀止杀。
*
水无双期盼这天许久了。
仇灵均乃内门子弟,是鸿雪仙尊的弟子,居于凌雪峰,两人身份的鸿沟,让他说声谢谢都难。
今日是历届剑宗弟子出门历练的日子。
这是宗门大事,杂役弟子被特许休假两天,可去观礼。
凌询立于高台之上。
在长老们面前他可能是个老好人,但在弟子面前,他是一派大能,剑宗掌门。
是劈山断海,剑镇八方的道君。
弟子们个个憧憬敬仰。
就连黄醉也是。
剑宗,沧澜第一宗。
云台之上。
掌门和长老们身周仙光四溢,神韵渺渺。
弟子们仰头也不能窥其面貌,只觉高伟似岳、深广似海。
云不弃稍微正经了些。
抱剑带笑:“幸亏你们遇见的是我……”要是花寻路,这些弟子当场就会被踢出去,他轻踏一步,声音一厉,“大会期间,禁止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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