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安顺利进了诏狱大门,里边昏暗阴湿,有一股霉臭味,时不时能听闻犯人咳嗽、□□或拖动锁链的声音。
萧弘治给狱长打了个眼色,狱长不言自明,跟身后的狱卒吩咐道:“萧大人秘审重犯,你们给我把入口守住,没我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狱卒领命自去,狱长也相当识相,指了指廊道尽头的一处牢房,随后拱手离去。
萧弘治给文靖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我不看不听,你们自便。”
文靖安抓紧时间,往廊道深处走,这边的环境显然好一些,光线相对充足,也有窗户通风,没那么阴暗潮湿,最要紧是温仪良给严素光留了体面,在元景帝没有正式下令之前,他不敢对严素光太出格,反而是“以礼相待”,将严素光安排在了一间特殊的牢房。
此时的严素光与寻常无异,她还是穿着男装,只是头上的发簪属于锐利之物,已被狱卒收缴,这时她的头发便散落下来,但绝不凌乱,相反她在一张案几之后正襟危坐,面前铺着笔墨纸砚,或者用来自陈罪状,或者用来写遗书,她两样都不沾,在专心致志看一本书。
当她听闻声响,抬头看了眼,发现是文靖安。
她的眼神在牢房的暗处闪了一抹异色,随即又赶紧藏了起来,用冰冷替代。
文靖安隔着牢房的栅栏看见她,下意识说道:“素光兄——”
顿了顿,改口道:“严姑娘,你还好吧?”
严素光没有看他,依然低头看书,反问道:“你来干什么?”
文靖安:“我想救你。”
严素光:“我不需要。”
文靖安:“我需要。”
严素光:“……”
两人之间忽然安静,空气中有种异样的悸动,最后还是严素光说道:“救了也没用,我不可能再跟你们一起共事,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文靖安:“就因为你是女儿家吗?”
严素光默然不语,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文靖安却道:“来之前我已经跟萧弘治谈过这个话题,如果偌大的大盛庙堂要是容不下你一个女子为官,反而自上至下都想着找个罪名把你杀掉,这种朝廷不要也罢。我也曾经跟你说过,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只是开始,后面我们会办女学、开女科,这些事别人觉得荒唐,难道你不觉得理所应当吗?”
可惜严素光不是萧弘治,即便在这个观点上她高度认同文靖安,且赞同文靖安这么做,但她是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她考虑事情首先想的是现实的需要而非浪漫的空想,她说:“那是以后的事,你现在救我代价太大,我不同意。”
文靖安道:“代价不大,我已经说服萧弘治和温仪良了。”
严素光听到这两个名字便知事情不简单,马上恢复了往日的谨慎和做派,追问道:“他们怎么会帮你?”
文靖安:“萧弘治是巧合,温仪良是你祖父预先算好的。”
严素光这才抬头看文靖安,蹙眉表示好奇,文靖安先将账本和萧弘治的事如实说了一遍,然后将严同留信的事也说了,当然将以严素光的名义递交严同罪证这一项省略,严素光越听脸色越凝重,最后陡然放下手中书卷,直接站起来呵斥道:“文靖安你糊涂!你怎么能为了救我白白浪费这两个天大的人情?!你知道那些东西将来可以帮农事处办多少事?!”